1817年4月27日,簡·奧斯汀坐下來寫了她的遺囑,將她幾乎所有的資產——價值不到800英鎊——留給了她的姐姐卡桑德拉。五月,姐妹倆搬到了英國溫徹斯特,這樣臥床不起的簡就可以離她的醫生更近一些。7月18日,就在向卡桑德拉口述了24行滑稽詩的幾天後,簡去世了。
自至少20世紀60年代以來,奧斯汀學者、醫生和粉絲們一直試圖回顧性地確定這位41歲的英國作家死於何種奇怪的疾病。犯罪小說家琳賽·阿什福德認為她終於解開了謎團。她提出,奧斯汀死於砷中毒。科學家們擁有工具來查明她是否正確。
阿什福德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她住在奧斯汀的故鄉英國喬頓村,在那裡她一直在為一本新書做研究。在閱讀奧斯汀的信件時,阿什福德注意到一封1817年3月寫給奧斯汀侄女範妮·奈特的信中有一段特別能說明問題的文字:“我有時發燒得很厲害,晚上也睡不好,但現在已經好多了,臉色也恢復了一些,之前的臉色非常難看,又黑又白,而且各種顏色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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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法醫學背景和多年為自己的小說進行研究的經驗,阿什福德知道砷中毒的症狀之一是色素沉著過度,或者說是“雨點狀色素沉著”,即皮膚變成深淺區域交錯的斑塊,其中黑色素水平異常高或低。事實上,慢性砷中毒會扭曲和使皮膚出現各種斑點,甚至導致皮膚癌。
正如阿什福德也知道的那樣,在奧斯汀的時代,許多藥物都含有砷。亞砷酸鉀是當時非常流行的福勒氏溶液的主要成分,這種溶液被用來治療梅毒等疾病,以及奧斯汀在最後幾封信中抱怨的關節疼痛等較小的疾病。阿什福德認為奧斯汀是不小心被含砷藥物中毒的。
與所有其他關於奧斯汀死因的理論不同,砷中毒假說可以很容易地透過科學來證實或證偽。所需要的只是一小塊簡·奧斯汀的遺骸——比如,一小綹她的頭髮。簡去世後,卡桑德拉剪下了她姐姐的大部分頭髮,並按照習俗將這些頭髮分發給親戚和朋友。其中一綹頭髮流傳到了奧斯汀收藏家艾伯塔和亨利·伯克手中,出於一些尚不清楚的原因,據報道他們對頭髮進行了砷檢測。結果呈陽性。也許這對夫婦和阿什福德一樣,懷疑砷殺死了奧斯汀,並想要證據。後來,伯克夫婦將頭髮捐贈給了喬頓的簡·奧斯汀故居博物館,至今仍儲存在那裡。
學者們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伯克夫婦的檢測,但阿什福德從北美簡·奧斯汀協會的前主席艾爾莎·索倫德那裡聽說了這件事。阿什福德要求巴爾的摩高徹學院的圖書館員(該學院收藏了伯克夫婦大量的簡·奧斯汀藏品)查詢砷檢測的記錄。他們沒有找到。
簡·奧斯汀故居博物館館長路易絲·韋斯特表示,她和受託人瞭解琳賽·阿什福德的假說,但尚未就檢測奧斯汀的頭髮中是否含有砷做出任何決定。如果他們決定繼續進行,分析應該不難安排。
科學家們至少有三種先進的技術可以檢測奧斯汀頭髮中的砷,其中兩種技術不會損壞她褪色的毛囊。達特茅斯學院的分析化學家布萊恩·傑克遜說,最靈敏的測試可能是中子活化分析。在這種技術中,幾毫克的頭髮會被中子轟擊,迫使頭髮中穩定的元素髮生放射性衰變並釋放出伽馬射線,伽馬射線對於毛囊中的每種化學元素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一項研究指出,一根12釐米長的人類頭髮平均重0.62毫克,因此中子活化可能只需要五根或更少的頭髮。然而,世界上只有少數幾個機構擁有中子轟擊器。橡樹嶺國家實驗室在田納西州就有一個:它擁有散裂中子源和高通量同位素反應堆。
另一種選擇是批次X射線熒光,這也需要大約五根頭髮。科學家們用高能X射線照射頭髮,激發頭髮內部的原子,這些原子反過來會發射出自己的X射線。這些二次X射線的頻率對於不同元素的原子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從而揭示頭髮的化學成分。該技術的一種變體,X射線微探針熒光,如果研究人員可以使用極其強大的光源,例如紐約州阿普頓的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的國家同步輻射光源或英國的鑽石光源,則只需要一兩根頭髮。
作為最後的手段,科學家們可以嘗試電感耦合等離子體質譜法。奧斯汀的毛囊將被溶解在酸中,然後噴射到質譜儀中——這是一種儀器,它用強烈的火焰將溶液霧化,然後過濾原子,只留下屬於特定元素的原子,例如砷。傑克遜估計,質譜法需要大約10毫克的頭髮——在10到20根之間。
在奧斯汀的頭髮中發現極高水平的砷——高於百萬分之三——將有力地表明中毒是這位小說家死亡的主要原因。人體頭髮中砷的典型水平不超過百萬分之0.5到1。
奧斯汀最早的症狀也可能與另一種疾病有關,只是當醫生試圖治療它時,她才被含砷藥物中毒。對奧斯汀致命疾病最流行的回顧性診斷是艾迪生病,這是一種罕見的疾病,腎上腺(核桃大小的激素工廠,位於腎臟頂部)開始功能失調。症狀包括嚴重嘔吐、疲勞以及——與砷中毒一樣——皮膚變色。這些症狀也與奧斯汀在她去世前一年寫的信中描述的症狀相符,信中提到了“膽汁發作”——她對噁心和嘔吐的玩笑稱呼——以及發燒、疲憊和關節疼痛。
對奧斯汀頭髮的無創檢測可以為長期存在的謎團提供迄今為止最明確的答案。而且這肯定比挖掘這位受人尊敬的小說家的遺骸——一些人曾認真提出的想法——要文明得多。奧斯汀的小說嘲笑了那些過分關注外表並在方便時誇大疾病的角色,她可能會覺得所有關於她頭髮的 fuss 有點令人不安,但也相當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