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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將深切懷念大衛·珀爾曼的智慧和才情,他長期以來被尊為美國科學寫作界的元老,於2020年6月19日去世,享年101歲。他出生於1918年流感大流行期間,去世於COVID-19大流行之中。這位前《舊金山紀事報》記者和 榮譽科學編輯的卓越之處不僅在於他的長壽——包括在新聞行業工作七十多年——還在於他報道範圍的廣度,從太空發射到化石遺骸,再到婦女的生殖健康和核裁軍。
戴夫對每個故事的熱情都具有感染力;他對所有科學事物的好奇心是無限的。他娛樂和啟迪了一代又一代的報紙讀者,並激勵了一批美國記者去報道科學的奇蹟,以及科學在現代社會中具有影響力——有時也具有爭議性——的角色。我是許多有幸認識戴夫的“孩子們”中的一員,最初他是我的導師,後來成為我終生的同事和朋友。
我經常給他打電話,最近幾個月,他總是用一句爽朗的“我還活著”來接電話。戴夫常年坐輪椅,住在他在舊金山的家中,但他熱切地關注著報紙和有線電視對COVID-19危機的報道。我們回憶起安東尼·福奇,這位廣受尊敬的政府傳染病專家,也是白宮冠狀病毒特別工作組的成員,他經常公開反對特朗普總統。我們在20世紀80年代報道HIV/AIDS時都認識了福奇。“我希望他能在特朗普先生手下倖存下來。有他在那裡,我們更安全,”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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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最近還談到了美國科學麵臨的“最大問題”之一:公眾否認主義的興起及其對所有研究領域的影響,從氣候變化到進化論。那些不信任科學家並否認科學發現的人“權力越來越大,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這讓我非常擔憂,”他說,並指出特朗普總統的反科學立場,特別是對氣候科學研究的破壞性影響。
據《紀事報》報道,當戴夫在2017年8月以98歲高齡退休時,他 “被認為是美國最年長的全職記者”。他在新聞編輯室裡被稱為“戴夫博士”,他的退休派對吸引了同事、朋友、科學家、已故的舊金山市長李孟賢和美國參議員黛安·范斯坦。戴夫於1940年開始在該報社擔任送稿員,此前他曾在北達科他州俾斯麥的一家報社做過入門級工作,並在巴黎的一家報社做過戰後工作,之後才回到《紀事報》。“我仍然每天都看《紀事報》。我不會錯過它。我將繼續訂閱《紀事報》,直到我去世的那一天,”他在《紀事報》的播客The Big Event的100歲生日採訪中說道。他以特有的幽默補充道,“也許有辦法把它送到來世;我不知道是否有 posthumous edition(遺刊)。如果有,我會讀的。”
大衛·珀爾曼在播客上慶祝他的100歲生日。圖片來源:Peter Hartlaub,《舊金山紀事報》
去年11月,美國地球物理聯合會 (AGU) 宣佈戴夫將獲得其2019年科學與社會總統嘉獎,而那一年恰逢AGU和獲獎者都滿100週年。AGU的執行董事克里斯·麥肯蒂說,該獎項“表彰了戴維的傑出工作,以及他在指導和激勵一代又一代科學記者方面所發揮的作用”。AGU早些時候設立了“大衛·珀爾曼卓越科學新聞獎——新聞類”,這項榮譽因其同名者而更令人嚮往。
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戴夫以其公正、深刻的報道贏得了科學家的信任。他擁有非凡的第一手資料,可以接觸到實驗室和實地研究,他的環球探險經歷會讓當今時間和金錢都匱乏的科學記者羨慕不已。1964年,他登上加利福尼亞海事學院的訓練船“金熊號”,與數十名國際科學家進行了為期兩個月的考察(兩個月!),研究加拉帕戈斯群島動植物的進化。他報道了無數次NASA任務,並於1969年7月20日在休斯頓報道了美國宇航員的歷史性登月行走。1972年,他與國家科學基金會一起在南極洲度過了兩週。87歲時,他與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一個團隊在衣索比亞露營,尋找人類祖先的化石。
在離家更近的地方,戴夫報道了HIV/AIDS的悲劇,這場致命的流行病在20世紀80年代的舊金山蔓延開來,後來,隨著新的救命療法出現,他也對此進行了報道。他還撰寫了關於海灣地區實驗室首創的基因工程技術,以及利用這些發現獲利的公司。地震研究是加州科學新聞報道中必不可少的主題。
20世紀70年代初,當我在加利福尼亞州奧克蘭的米爾斯學院讀生物學專業時,我認識了戴夫。我意識到自己沒有耐心——或毅力——成為一名科學家,但我喜歡為大學報紙寫作。我在圖書館裡找到了戴夫作為《紀事報》科學記者的署名文章,給他打了陌生電話,然後去報社拜訪了他。一次談話後,我知道我想成為一名“珀爾曼”。
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這個聰明、有趣、非常善良的男人已經是科學寫作界的一顆巨星。當我為期刊BioScience報道1975年2月在加利福尼亞州阿西洛瑪舉行的具有歷史意義的重組DNA會議時,我更有幸親眼目睹了戴夫的工作。戴夫和其他國家科學記者就當時新興的將DNA切割和拼接成生物體的技術相關的科學、安全和倫理問題提出了尖銳的問題。
在我獲得第一份報紙工作,在《華盛頓星報》工作後,我繼續看到戴夫的身影。我們在加利福尼亞州帕薩迪納的NASA噴氣推進實驗室花費了數週時間,報道1976年7月20日“海盜”號任務中宇宙飛船首次在火星著陸,以及尋找紅色星球生命跡象的實驗。我很幸運成為由珀爾曼率領的美國科學作家代表團的一員,該代表團在毛澤東時代的文化大革命結束後於1979年訪問了中國。我們從北京開始,乘坐一夜的火車前往農村參觀一家簡陋的工廠,然後前往上海和廣州,與年長的中國科學家討論從水產養殖到針灸等各種問題。在2019年11月訪問戴夫在舊金山第五大道的家時,我們回憶起那次旅行:他回憶起購買了一盒中國避孕工具,帶回去給已故的斯坦福大學化學家卡爾·傑拉西,他被稱為“避孕藥之父”。
戴夫是紐約人,在曼哈頓上西區長大,年輕時受到戲劇《頭版頭條》的啟發,立志成為一名報紙記者。他於1939年畢業於哥倫比亞學院,大部分時間都在報道和編輯學生報紙《哥倫比亞每日觀察家報》(您可以在《觀察家報》的線上檔案中閱讀一篇關於紐約遊行的珀爾曼佳作),並於1940年獲得哥倫比亞新聞學院的研究生學位。在2009年我對戴夫做的一次影片採訪中,他談到了為科學寫作事業做準備,他說,“我想我能給出的最好的建議是,在你開始之前,儘量比我剛開始時多學一點科學知識。”他補充說,“事實上,我的一位同事……很好心地教我,並告訴我DNA代表什麼。當我聽到‘脫氧核糖核酸’時,我差點暈倒,因為我從未聽說過這東西。但我學會了。”
在我們做的另一次採訪中,他建議學習“如何提問,以及如何讓人們解釋答案。永遠不要為追求你不理解的東西感到羞恥或害怕。然後儘可能做好背景準備。這意味著閱讀……我不知道,《火星探測傻瓜書》或一些非常專業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但要做好準備。”在他的早期醫療報道中,他聽到“膽紅素”(一種紅細胞分解時產生的化合物)這個詞,以為是一個病人的名字,比利·魯賓,後來才發現它的實際含義。
20世紀50年代後期,戴夫在收到天體物理學家弗雷德·霍伊爾的著作《宇宙的本質》後,開始對科學寫作產生興趣。當他遇到一位當地天文學家,並詢問他的職業時,他被迷住了。“他說他研究的是在獵戶座星雲中誕生的恆星。我想,‘我的天哪,多麼頓悟啊。想象一下恆星的誕生——一個懷孕的星雲。’我寫了一個關於這個的完整故事。我也沒有使用懷孕這個詞。但那是萬物的開始,”戴夫回憶道。
這是一個好時機,當時正值太空競賽,此前蘇聯於1957年10月4日發射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 спутник-1號”。他不得不從零開始進行科學寫作,從最基本的“如何”和“為什麼”的記者問題開始:如何將一個小金屬球發射到地球軌道,以及為什麼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基本甚至樸實的問題,對於普通大眾來說,就是偉大的科學寫作。
宇宙是讓戴夫直到最後都著迷的東西。我曾經問他,在未來的幾年裡,他希望作為一名記者報道什麼。他很快回答說:“遙遠的太空以及它所暗示的一切——觀察系外行星以及對生命未來本身的影響。”在離家更近的地方,戴夫說他還想寫關於“人類疾病和公共衛生的最新方法”。
戴夫是終極導師。幾十年來,我多次看到他與年輕記者交談或為科學新聞專業的學生演講。戴夫培養了許多科學作家,以及未來科學作家的導師。在我職業生涯的早期,他敦促我贊助一位美國科學促進會的大眾傳媒實習生,一位《紀事報》朋友的兒子,在《華盛頓星報》度過一個夏天。我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的,戴夫成功了——這位實習生是理查德·哈里斯,後來他在NPR開始了傑出的科學新聞事業。
戴夫還為科學寫作做出了貢獻,他曾擔任美國科學作家協會主席(1970-1971年),後來又擔任科學寫作促進委員會(CASW)(1976-1980年)主席。他一直致力於改進科學新聞報道,包括對地方報紙進行CASW贊助的“家庭”訪問,在那裡他與記者、編輯和出版商討論了報道科學為何重要。
2017年,美國科學作家為了紀念他,設立了“大衛·珀爾曼旅行獎學金”,個人捐款超過4萬美元,以支援國際同行前來舊金山參加世界科學記者大會。
戴夫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與命運抗爭。他患有一種名為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徵 (MDS) 的血液癌症,並在去年秋天決定停止輸血治療後進入臨終關懷。他的醫生預計他會在幾周內去世。但他卻又活了八個月。
現在,我彷彿還能聽到戴夫在我耳邊說,“夠了,夠了。”儘管他獲得了許多榮譽,但戴夫對個人讚揚的容忍度有限。從來沒有一位報紙科學記者像戴夫·珀爾曼那樣熱愛他的職業——或者說像他那樣擅長這份職業。我和許多人一樣,對他感激不盡,並將深切懷念他。我們上次談話時,他敦促我下次去西海岸時去拜訪他,並以一句歡快的“再見,孩子”結束了談話。
再見,你也一樣,孩子。一切都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