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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去一個陌生的國家報道故事時,我很少事先了解我需要合作的人的性格:他們會樂於助人還是匆匆忙忙,直言不諱還是晦澀難懂?但是,幾年前我在中國東北見到古生物學家呂君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很幸運。
我們當時在一個省會城市一棟不起眼的辦公樓裡,呂君昌——骨瘦如柴,穿著登山鞋,在抓絨衣外面套了一件紅色防風夾克,濃密的黑髮剪得很短,毫不在意——用一個熱情而輕鬆的笑容迎接了我。他領我穿過大廳,來到一間起初看起來像雜物間的地方。但是當門開啟時,房間像一個寶藏箱一樣亮了起來,每個架子上、地板上、靠牆的地方都放滿了令人驚歎的板狀化石。其中一些是他已經向世界介紹過的物種的模式標本,另一些是他尚未著手描述的新物種。他在其中一個化石旁邊擺姿勢拍照,那是一個巨大的翼龍,命名為振元翼龍。翼龍細長的頭部轉向一邊,但它似乎正在將另一隻前肢向後伸,好像要撓撓命名它的科學家。這幅畫面很適合呂君昌的生活方式——既異想天開,又全身心投入工作。在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從繁忙的日程中抽出時間,帶我參觀了遼寧省的化石奇觀。
因此,當得知北京中國地質科學院教授呂君昌於10月8日去世,享年53歲時,我和全世界的化石愛好者一樣震驚。據北海道大學博物館古生物學家小林快次(Yoshi Kobayashi)的電子郵件稱,前一天晚上,他還在催促學生完成他們的出版手稿,並與化石獵人徐星討論一個合作專案,小林快次是呂君昌的“學術兄弟”,他們在達拉斯南方衛理公會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就認識了。“他的妻子聽到君昌在午夜左右吃東西和關窗戶。第二天早上,她發現君昌身體冰涼。這是猝死。他們說是心臟病發作。這太像君昌了,他一直談論手稿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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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君昌的部分聲譽來自於他發現了大量新的翼龍。自從2001年分道揚鑣以來,他和北京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IVPP)的王曉林在我們這個時代最具成效的古生物學競爭中,不斷超越對方,共同描述了50多個新物種,約佔目前已知所有翼龍的四分之一。
在呂君昌最著名的發現中,他和他的合著者描述了達爾文翼龍——以達爾文的名字命名,當然,也是因為來自兩個不同翼龍類群的特徵“非凡的模組化組合”,表明緊密相關的特徵可以透過“模組化進化”過程傳遞下去。一個達爾文翼龍標本,被稱為“T夫人”(Mrs. T,代表翼龍夫人),帶有一個顯然在死亡時被擠出的卵,另一個仍在她的輸卵管中。這是任何翼龍性別的第一個確鑿證據。
聽到呂君昌去世的訊息,萊斯特大學古生物學家大衛·M·昂溫(David M. Unwin)說:“我彷彿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在耳邊責備我,說我沒有完成某篇手稿,或者寫了一些他不贊同的東西。我希望它永遠不會消失。”昂溫是達爾文翼龍和許多其他發現的合著者。
呂君昌也是被稱為竊蛋龍(“偷蛋蜥蜴”)的恐龍的權威專家。阿爾伯塔大學古生物學家菲利普·J·柯里(Philip J. Currie)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回憶起與他在加拿大、中國和蒙古的野外研究。兩人共同描述了異常小的竊蛋龍迷你玉龍,呂君昌也“在將‘路易寶寶’(1996年《國家地理》雜誌的封面故事)遣返回中國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以便我們能夠完成對這個標本的描述。”
這個從一個巨大的18英寸長的蛋中擠出的胚胎最初是在20世紀90年代早期中國古生物學的“狂野西部”時期被發現的。業餘化石獵人很快將其出售到國際貿易中,它本會一直留在那裡,在科學上未被描述。相反,“路易寶寶”現在屬於鄭州河南地質博物館,靠近其發現地,並且被正式命名為貝貝龍,已知最大的竊蛋龍科恐龍之一的胚胎。
“呂君昌是將中國眾多化石收藏家和小型地區博物館與國際學術界聯絡起來的關鍵人物,”愛丁堡大學古生物學家斯蒂芬·布魯薩特(Stephen Brusatte)也在電子郵件中說。“如果沒有他,世界將永遠不會知道數十種新的恐龍和翼龍物種。每次我見到他,他都會拿出電腦,給我看他正在研究的最新化石的照片,臉上總是帶著一絲狡黠的笑容。”
在推特上,布魯薩特回憶起呂君昌在訪問中國期間,興高采烈地引誘他吃鼠尾爆炒、水煮牛睪丸和驢鞭。但他也回憶起“被帶到一個狹窄的走廊,進入一個側面的房間,一塊巨大的岩石板危險地放在一張太小的桌子上。我當時說不出話來。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具恐龍骨骼,巧克力色的骨頭從周圍灰暗的石灰岩中凸顯出來。骨頭周圍全是羽毛。手臂甚至有完整的翅膀。我們弄清楚這是一種新的恐龍物種,迅猛龍的近親。我們稱之為振元龍——意思是來自地獄的蓬鬆獅子狗,他指出——而且它是我有幸研究過的最華麗的化石,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呂君昌。他是過去半個世紀最重要的恐龍研究者之一,他應該被銘記為一位科學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