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發表於《大眾科學》的前部落格網路,反映了作者的觀點,不一定代表《大眾科學》的觀點
十二年前,我飛往歐洲參加一個關於科學侷限性的會議。會議的組織者用一連串的言辭迎接了我,他批評了雙螺旋結構的共同發現者詹姆斯·沃森,後者剛剛公開宣稱黑人的智力不如白人。“我們所有的社會政策都基於他們的智力與我們相同的事實,”沃森告訴一位記者,“而所有的測試都表明並非如此。”
起初,我以為我的主人,一位我欽佩的、世界著名的知識分子,是在譴責沃森。但事實並非如此,他是在譴責沃森的批評者,他認為這些人是攻擊勇敢的真理講述者的懦夫。我希望我說我對我主人的咆哮感到震驚,但在過去的幾十年裡,我遇到過許多類似的情況。正如科學家和其他知識分子經常私下透露他們相信超自然現象一樣,許多人也透露他們相信某些群體天生就低人一等。
當我讀到英國記者安吉拉·賽尼的《優越:種族科學的迴歸》(她將於11月4日來到我的學校,見附言)時,2007年的那件事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優越》是一本經過徹底研究、文筆精彩且令人深感不安的書。它是賽尼之前的一本書《劣等:科學如何誤判女性以及新研究如何改寫故事》的恰當後續,該書探討了科學中的性別歧視(我曾在這裡和這裡寫過關於此的文章)。賽尼稱“智力種族主義”是“學術界的核心毒瘤。無論你認為它多麼死氣沉沉,它只需要一點水,而現在它正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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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賽尼。圖片來源:亨麗埃塔·加登
賽尼認為,種族主義隱含在種族的概念中。“種族的核心信念是,我們生來就不同,在我們身體的深處,甚至在性格和智力方面,以及外貌方面,”她寫道。“這是指一群人具有某些內在品質”的概念,這些品質可以“定義進步的歷程、我們祖先來自的國家的成功和失敗”。是的,這正是沃森所說的。
像性別歧視一樣,種族主義對賽尼來說是一個個人話題,她有印度血統。在倫敦長大,她遭受了白人兒童的虐待,他們向她和她的妹妹投擲侮辱和石頭。她承認,種族主義並非白人西方人獨有。畢竟,印度人長期以來一直相互歧視,這反映在他們臭名昭著的種姓制度中。“每個碰巧處於主導地位的社會都會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是最好的,”賽尼評論道。
但是,科學種族主義——如果有的話,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說法——是一種相對較新的、地域性的現象。它在所謂的啟蒙運動時期出現在歐洲,並在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出版後加速發展。“現代種族觀念形成於歐洲殖民主義鼎盛時期並非偶然,”賽尼寫道,“當時當權者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優越性。”
“非洲的黑人天生就沒有超越瑣碎的感情。”這是康德說的。達爾文來自廢奴主義者家庭,在他所處的時代是進步的。然而,正如賽尼所說,他仍然認為“男人高於女人,而白人高於所有人”。達爾文的擁護者托馬斯·亨利·赫胥黎支援廢奴,但他說,“文明等級的最高境界肯定不在我們膚色較深的同胞的範圍內。”
白人男性歐洲人利用種族科學——體現在社會達爾文主義和優生學等意識形態中——來為他們國家對非白人人民的征服、奴役和滅絕辯護。鑑於這段令人震驚的歷史,人們會認為科學種族主義早已消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它確實有一段時間轉入地下。納粹與科學種族主義的聯絡使其營銷複雜化。
儘管如此,種族科學最近又重新出現,令白人至上主義者、新納粹分子和其他偏執狂感到振奮。賽尼展示了富有的捐助者和諸如先鋒基金之類的組織(該基金成立於 1930 年代,旨在促進“種族改良”)如何促成了這種復甦。他們資助並透過諸如《人類季刊》之類的期刊和諸如Unz Review之類的網站傳播研究,這些研究據稱確立了某些種族天生的劣等性。
那些擁護這種意識形態的人自稱“種族現實主義者”。賽尼解釋說,他們堅持認為,種族不公正和不平等“根本不是不公正或不平等”。“它之所以存在是因為種族等級是真實存在的。”種族現實主義者聲稱,“他們正在透過捍衛優秀的科學來挑戰政治正確的更廣闊的世界,而那些反對他們的人是不理性的科學否認者。”
正如賽尼所表明的那樣,種族一直是一種任意的人類分類方式,其主要動機是政治目的而非科學目的。是的,一些遺傳標記和遺傳性疾病,如鐮狀細胞性貧血症,往往與某些人群相關聯,這是一個被 23andMe 和 Ancestry.com 以及追蹤人類進化的科學家利用的事實。但是,大量研究表明,種族內部的遺傳變異遠大於種族之間,無論它們是如何定義的。2002 年的一項研究發現,93-95% 的遺傳變異發生在地理上不同的人群內部,而不是之間。
鑑於這種巨大的變異性,像種族主義者那樣對某些群體的性格和能力進行粗略的概括是荒謬的。“我們在人口普查表格上看到的種族類別與人類變異的真實情況不符,”賽尼寫道。她自己可以被歸類為黑人、棕色人種或高加索人種。遺傳學家馬克·托馬斯告訴她,種族的概念“毫無用處,是有害的無稽之談”。
並非所有關於種族的研究都帶有明顯的種族主義色彩。事實上,許多進行種族相關研究的科學家聲稱,他們的目的是幫助種族主義的受害者。但賽尼指出,即使是善意的種族科學也可能構思不周。2003 年,人類學家杜安娜·富爾威利要求進行種族相關醫學研究的研究人員定義種族。“他們中沒有人能自信或清楚地回答她的問題,”賽尼說。她擔心,基於種族的研究最終可能會微妙地強化種族主義的結論。
例如,研究人員長期以來一直在尋找非洲裔美國人高血壓發病率相對較高的生物學基礎,高血壓與較高的心臟病、中風和死亡率相關。我曾認為這是一個種族科學可能有利的案例,因為它可能導致改善黑人的醫療方法。但賽尼提供的證據表明,環境因素——包括歧視造成的壓力和貧困——是非洲裔美國人高血壓升高的主要原因。她指出,農村非洲人的高血壓水平較低。
賽尼寫道,黑人美國人的高血壓源於他們的基因的說法“將不平等的責任歸咎於生物學”。“如果今天的健康狀況不佳是黑人身體固有的,與種族主義無關,那麼就不是任何人的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奴隸制時代,學者們透過聲稱黑人比白人更強壯,對疼痛不那麼敏感來為虐待黑人辯護。(這些神話在醫學生中仍然存在,《紐約時報》最近報道了這一點。)
賽尼還擔心身份政治和祖先測試的潛在影響,後者“有助於強化種族是真實存在的觀念”。她說,“如果你願意,可以為自己居住的地方或祖先的來處感到自豪,”但“不要陷入相信你與他人如此不同,以至於你的權利更有價值。”
賽尼似乎設想了一個種族真的無關緊要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正如馬丁·路德·金所說,人們以其性格的內涵而非膚色來評判。但是,種族構成了一個悖論。種族本不應該重要,但只要種族主義持續存在,它就確實非常重要。正如黑人高血壓的案例所示,種族可能不是一個合法的生物學類別,但在一個種族主義社會中,它具有可衡量的生物學以及社會後果。
《優越》讓我思考一些棘手的問題:科學家能否以一種不會加劇種族主義的方式研究種族?或者,所有此類研究,無論其初衷多麼良好,是否都巧妙地強化了一個人的種族很重要的觀念?如果科學家進行研究的明確目標是對抗種族主義,那麼他們真的是科學家,還是社會活動家?最後,我們能否在不成為種族主義者的情況下為我們的民族遺產感到自豪?
《優越》為討論這些緊迫問題奠定了基礎。賽尼的工作不會對社會不公正的鬥士產生任何影響,他們超越了道德或理性的呼籲。“種族現實主義者”曾惡毒地攻擊她,正如她在最近的《大眾科學》專欄“網際網路是種族主義偽科學的糞池”中所披露的那樣。(有關類似觀點,請參閱這篇《紐約時報》文章“種族主義者正在招募。當心你的白人兒子。”)
但我相信並希望《優越》將促使其他人,包括進步人士,重新評估他們對種族的態度。她肯定讓我重新評估了我的觀點。我現在以比我曾經更消極的態度看待關於種族差異的研究,這是我以前認為不可能的。只要種族主義仍然感染著我們的社會,它就會混淆試圖理清基因和環境對種族不平等的相對貢獻的嘗試。
我曾經建議,鑑於對種族之間所謂認知差異的研究造成的危害,應該禁止這種研究。我堅持這一建議。我也同意賽尼的觀點,即線上媒體公司應採取更多措施來遏制種族主義偽科學的傳播。“這不是一個言論自由問題,”她在《大眾科學》中寫道,“而是關於提高人們在網上看到的資訊的質量和準確性,從而建立一個更公平、更友善的社會。”
附言:11 月 4 日星期一,安吉拉·賽尼將在新澤西州霍博肯的史蒂文斯理工學院就《優越》發表演講。點選此處瞭解更多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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