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大型組織中,總有一些員工團隊的表現優於其他團隊,但原因通常很模糊。2010年,當時的博士生本·韋伯(Ben Waber)將自己嵌入線上旅行社Travelco的辦公室,以弄清楚哪些因素使團隊富有成效。他注意到,所有員工都在同一個總部工作,坐在同一個會議室裡,享用著相同的零食和桌上足球檯。但是當他觀察到他們之間的某些互動時,他說:“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他看到,表現最出色的團隊成員傾向於12人一組吃飯,而表現較差的團隊的員工通常是4人一組吃飯。
當韋伯思考這個問題時,這似乎是有道理的。“如果你和某人一起吃午飯,你在一週的晚些時候就更有可能和他們交談,”他說,更多的溝通通常與更高的績效相關。這是因為與更多同事一起吃午餐的人會建立更多面對面的聯絡,如果他們在任務中遇到困難或需要幫助時,他們可以利用這些聯絡。因此,從公司的角度來看,數百萬美元可能取決於餐桌大小的差異。Travelco立即改變了其自助餐廳的座位。
許多公司渴望獲得這些有用的觀察結果,而新技術——如越來越小的感測器、攝像頭、麥克風和用於識別和跟蹤的射頻識別 (RFID) 晶片——使他們能夠不斷且自動地監控員工,並且越來越詳細地監控員工,以尋求類似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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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伯在他的論文中報告了他的見解,並將這些見解融入了他自己的公司Humanyze,該公司於2011年共同創立。Humanyze現在與世界各地的客戶合作,從石油公司到銀行再到初創公司,分析他們的員工資料,以努力提高他們的生產力。這個過程通常涉及讀取員工徽章的工作場所感測器,以跟蹤他們去哪裡、他們在那裡停留多長時間以及他們與誰互動。韋伯的公司甚至正在試驗聲音檢測器,以判斷站在彼此旁邊的兩個人是否在說話,儘管該系統無法重建任何人實際在說什麼。“我不在乎人們在談論什麼,”韋伯解釋說。“我只是想知道人們是否在說話。”
Humanyze絕非孤例——員工跟蹤技術是一門大生意。辦公傢俱製造公司和工作場所設計公司Steelcase為僱主提供一個名為Workplace Advisor的線上平臺,據稱,“該平臺使用戰略性放置的感測器和閘道器來跟蹤精確的即時空間使用情況。”除了日曆資料、電子郵件和其他數字輸入之外,Workplace Advisor還使用熱感測器來確定房間內有多少人。“如果空間的設計容納六個使用者,它真的能容納嗎?”Steelcase的一個名為Smart + Connected部門的主管布蘭登·白金漢(Brandon Buckingham)問道。他說,如果人們沒有按照預期的方式使用房間,那麼公司可能是時候重新考慮其辦公室設計了。除了熱感測器等精密的裝置外,從麥當勞到亞馬遜的公司都在使用演算法和被動跟蹤軟體來監視員工,所有這些都是為了提高效率和生產力。
收集這些資訊最終將帶來提高生產力的見解,這似乎是合乎直覺的。但是,研究組織的學者並不一定相信事實如此。監視似乎確實改變了員工的行為,但這是否能提高利潤還不確定。“幾乎沒有這方面的證據,”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的組織和戰略學教授拉馬爾·皮爾斯(Lamar Pierce)說。而且,監控員工的一舉一動也會帶來已記錄的負面影響。
研究人員迄今為止發現的大多是間接的收益證據,例如識別與生產力相關的工人特徵。一項研究例如發現,使用技術的員工傾向於與更多專案聯絡(儘管他們也傾向於進行更多多工處理,這會降低效率)。另一項研究表明,與主管發生更多不愉快的互動會導致倦怠,從而導致績效下降。(韋伯本人是關於跟蹤和生產力問題的少量研究的作者,金太美(Taemie Kim)也是Humanyze的另一位聯合創始人兼首席科學家。但是他們的許多論文都沒有經過同行評審,而且他們都有明顯的動機來表明這種技術是有效的。)皮爾斯說,缺少的是將所有因素聯絡在一起的研究,表明從感測器資料到分析,再到改善業務成果的具體決策之間的因果鏈。
皮爾斯和他的同事丹尼爾·斯諾(Daniel Snow)在2015年發表在《管理科學》上的研究就是一個例證。他們研究了一種新的跟蹤系統的影響,該系統使餐廳員工更難分發免費物品或從收入中撈取現金,並發現該系統實際上確實減少了盜竊行為。但是,研究人員無法確定其運作機制。皮爾斯說,在另一個領域,該論文的穩健性不足以透過同行評審。但是,鑑於現有文獻中缺乏證據,他和斯諾得以發表該論文。“這篇論文仍然在頂級期刊上發表的原因是,即使我們不能說出原因,關於[跟蹤]是否有效,仍然很少有證據,”皮爾斯說。
即使在Travelco的午餐座位示例中,也很難確定實際的見解。是孤僻、不快樂的工人自己選擇加入四人小組嗎?還是餐桌大小本身會影響績效,這表明將一名錶現不佳的員工移到12人座位上可以改善該人的工作?韋伯承認研究人員不知道。“這些始終是假設,”他說。“但是增加一些午餐桌並進行測試的成本有多高?”此外,在韋伯觀察午餐桌八年後,Travelco的自助餐廳變化是否影響了員工的生產力仍然不清楚。
缺乏明確的研究資料並不意味著跟蹤沒有力量。這僅僅意味著,它提高利潤的能力仍然基本上未經證實。這部分是因為證明需要一個廣泛的事件鏈:一家公司必須跟蹤其員工、分析結果資料、使用該分析來改變工作場所,然後以一種消除所有疑慮的方式分析結果,即是跟蹤造成了差異。在這樣的案例研究甚至開始之前,研究人員需要說服一家公司同意每一步——這比聽起來要困難得多。“沒有公司希望以管理不善的名義發表,”加利福尼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的管理研究員伊麗莎白·萊昂斯(Elizabeth Lyons)說。“而且作為研究人員,我們不能簽署保密協議[保密協議],該協議規定您只能在結果為正的情況下才能發表此結果。”
但是,研究人員確實知道的是,觀察行為本身會產生影響,而安裝監控裝置會立即改變員工的感受和行為。萊昂斯最近完成了一項尚未發表的研究,該研究調查了肯亞北部的遠端工作人員,他們的任務是報告他們觀察到的植被型別。她發現,僅僅是讓這些工人意識到他們的工作正在被監控,就改變了他們的行為。“我們改變了監控人員存在的可見程度,”她說,並且工人的表現有所提高。
但是,監控並不總是產生積極的影響。在一項研究中,波士頓大學奎斯特羅姆商學院的研究員米歇爾·安特比(Michel Anteby)在工作區域安裝監控攝像頭後,觀察了運輸安全管理局的特工。最初,這些攝像機旨在保護工人免受盜竊指控。但是,主管們很快開始使用這項技術來捕捉特工的輕微違規行為,例如違反著裝規定或在休息時使用個人手機。結果,工人們開始從事安特比所說的“隱身實踐”。從本質上講,他們改變了自己的行為以儘可能避開攝像機,“故意迷路”,並在航站樓之間轉移時磨蹭。這些特工還報告說,他們覺得自己被攝像機從人變成了機器中的齒輪。“他們談到自己是可互換的,是木工的一部分,”安特比說。
他們並不孤單。亞馬遜員工在倉庫中“揀選”物品時受到跟蹤,他們說,不斷被計時最多會令人沮喪,最壞的情況是令人恐懼。當英國報紙《每日電訊報》在2016年秘密在其員工的辦公桌下安裝了運動感測器時,工作人員以隱私為由進行了抵制,該報紙將其拆除了。同一技術(由一家名為OccupEye的公司製造)於2017年在英國銀行業巨頭巴克萊銀行安裝,引發了類似的反應。在某些情況下,員工已提起訴訟,指控侵犯隱私。
因此,問題仍然存在:公司可能投入到所有這些被動跟蹤系統中的資金是否值得?目前,管理科學領域的專家表示,尚無定論。“更多監控是否有價值,目前尚無定論,”萊昂斯說。而且,確鑿的弊端不容低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