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脊髓灰質炎病毒株已被消滅,還剩最後一種

這可能成為我們根除的第二種人類疾病——但如果我們不完成這項工作,疫情可能會捲土重來

奈及利亞卡諾一家醫院的脊髓灰質炎病房裡,一個患有脊髓灰質炎的孩子腿上戴著石膏支架。

編者注(8/25/20):本文於今日重新發表,以響應非洲預計將被宣佈為無野生脊髓灰質炎地區的新聞。這項成就的取得是在數十年的疫苗接種運動成功將該病毒從其在奈及利亞的最後據點驅逐出去之後。

2014年1月,一位美國公共衛生工作者訪問奈及利亞北部,觀察當地衛生工作者開展的脊髓灰質炎預防運動。這是一場盛大的節日活動,有遊行樂隊吸引家長和孩子前來接種疫苗。但這位美國訪客和當地專案主管很快發現自己被一位年輕女孩引離了熱鬧的場面,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走向一個仍在建設中的區域。

“當時發生的事情是,她正帶我們去她家,”約翰·弗特弗伊,現任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脊髓灰質炎根除部門主管回憶道。“她有一個前一天晚上出生的弟弟,孩子的父親抱出嬰兒,我們得以給他接種疫苗。她非常興奮能夠給她的新生弟弟這份禮物。她可能不理解,但她給了那個孩子過上沒有脊髓灰質炎的生活的可能性。當我們能夠為從現在到永遠的每個孩子做到這一點時,那將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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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國際社會為實現這一目標的努力取得了一個重大里程碑,即在全球範圍內根除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3型。全球脊髓灰質炎根除認證委員會將於週四宣佈這一訊息,這距離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2型被根除僅僅四年。這使得僅剩一種毒株,即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1型仍在傳播。1型病毒現在被困在有史以來該疾病最小的區域——儘管該區域包括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政治和地理上都充滿挑戰的地區。

根據全球根除脊髓灰質炎行動計劃(GPEI)的說法,目前全球根除的預定目標是2023年,這是一個自1988年以來一直致力於實現這一目標的多國合作組織。脊髓灰質炎將成為繼1980年天花之後,全球範圍內被消滅的第二種人類疾病。

2023年的目標雄心勃勃。這將意味著在明年某個時候看到世界上最後一批野生脊髓灰質炎病例——從2019年至今的88例病例下降——然後進行至少三年的密集監測以認證根除。但抗擊脊髓灰質炎的努力最近在克服長期困難方面取得了成功。印度,在1990年代,每天有500到1000名兒童因脊髓灰質炎而癱瘓,於2014年消除了這種疾病。在該國街頭,兒童脊髓灰質炎受害者乞討的痛苦景象,他們像樹枝一樣細的腿蜷縮在身下,現在已成為歷史。

奈及利亞,在2013年,反政府槍手暗殺了九名婦女脊髓灰質炎疫苗接種員,現在已經三年沒有任何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的證據——並且已經七年沒有3型病毒——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社群衛生工作者的英勇堅持。扶輪國際的卡羅爾·潘達克說,那裡的成功意味著整個非洲大陸可能在明年某個時候被認證為沒有所有三種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株。

作為最後兩個報告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的國家,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現在感受到“巨大的全球壓力來完成這項工作”,潘達克說。塔利班今年早些時候在其控制的阿富汗部分地區暫停了疫苗接種運動,但上個月,它改變了立場,允許在診所恢復脊髓灰質炎免疫接種——儘管不在清真寺或挨家挨戶進行。在鄰國巴基斯坦,總理伊姆蘭·汗最近將根除工作列為首要任務,汗將於下個月開始領導這項運動。

但是,由世界衛生組織、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扶輪國際和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領導的全球根除脊髓灰質炎行動計劃也面臨著艱鉅的障礙。其中最令人擔憂的是疫苗衍生2型脊髓灰質炎病毒的出現和傳播,主要是在非洲。埃默裡大學醫學院的傳染病和脊髓灰質炎專家沃爾特·奧倫斯坦說,公共衛生工作者自2000年以來就認識到這個問題。沙賓口服疫苗(這是根除運動的主要手段)中使用的活的但減毒或弱化的病毒有時會從接種疫苗的兒童傳播給仍然易感染脊髓灰質炎的人。

奧倫斯坦說,這種傳播最常發生在疫苗接種者在糞便中排出弱化的病毒,並透過人際接觸或飲用水源意外地將其傳遞給易感人群時。在隨後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染鏈中,病毒可能在人體內突變成毒性更強和更易傳播的形式——並開始像野生脊髓灰質炎病毒一樣在未接種疫苗的兒童中傳播。根據全球根除脊髓灰質炎行動計劃的資料,去年疫苗衍生脊髓灰質炎病毒的爆發導致105例兒童癱瘓病例。

然而,奧倫斯坦說,到目前為止,在根除工作中,還沒有任何方法可以繞過對口服疫苗的依賴。他說,透過注射給藥的滅活疫苗在透過誘導體液免疫(在血液和其他體液中)來保護個體方面非常有效,但它在誘導腸道免疫方面不太好。這使得它在衛生條件差的地區不太有用,在這些地區,意外攝入飲用水中的糞便物質是一種危害。口服疫苗不僅在大型挨家挨戶運動中更容易且成本更低;它還賦予更強的腸道免疫力,並且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透過減少人類排洩物中病毒的排放量來幫助保護社群。

研究人員現在已經確定了口服疫苗基因組上的關鍵點,這些突變可能導致其恢復到毒性更強的形式。蓋茨基金會的傑伊·溫格說,這項成就使得在這些位點引入基因修飾以防止恢復成為可能,蓋茨基金會資助了這項工作。兩種具有這些修飾的新型口服疫苗候選疫苗已進入世界衛生組織和受影響國家緊急使用監管批准的測試階段,它們最早可能在6月份上市。然而,該時間表仍然留下了一個關鍵的八個月視窗期,在此期間可能會發生疫苗衍生的疫情爆發。

另一個潛在的障礙是國際捐助者層面的疲勞。“我們知道,最後一段路已被證明是根除工作中最艱難的階段,”世界衛生組織脊髓灰質炎根除主任米歇爾·扎夫蘭說。隨著疫苗的成功導致人們忘記這種疾病可能有多麼可怕,人們往往會變得自滿。全球根除脊髓灰質炎行動計劃目前正在為其未來四年的工作尋求32.7億美元,捐助者“認捐時刻”定於11月19日在阿布扎比舉行。

“要求更多的錢總是一個挑戰——特別是對於一種對許多人來說已經不存在的疾病,”扎夫蘭說。“人們會問,‘當你們剩下的病例如此之少時,為什麼要花費這麼多錢來根除脊髓灰質炎?’但根除脊髓灰質炎並阻止這些疫情爆發意味著我們每年必須為4億兒童接種疫苗”——然後繼續為兒童接種疫苗至少再10年——“以確保這種疾病不會再次出現。”它還需要一個複雜的網路來檢查來自個體患者、汙水系統和開放水體的樣本,以尋找任何病毒跡象。

社群和個體父母層面的疲勞可能是一個更大的挑戰。在衛生條件差的地區,兒童有時需要接種8到10劑疫苗才能獲得免疫力。儘管最近在巴基斯坦發生了暗殺事件,但脊髓灰質炎疫苗接種員仍在繼續努力接觸這些兒童。但當家庭仍然缺乏清潔的水、基本衛生設施或獲得一般醫療保健的機會時,家長們自然會想知道為什麼公共衛生工作者還要不斷地給他們帶來脊髓灰質炎疫苗。這種情況要求脊髓灰質炎根除工作擴大其重點,關注其他社群需求,並說服當地政治和宗教人物成為運動的領導者。

僅僅退回到控制疾病傳播的困難目標,而不是專注於根除疾病,是否會更實際?扎夫蘭引用了2007年的一項研究,該研究計算得出,從根除轉向控制每年將花費35億美元——並導致每年20萬例脊髓灰質炎病例。“如果我們停止,”他說,“這種疾病將會捲土重來。它將迅速蔓延到中東、非洲,甚至可能蔓延到歐洲和美國,正如我們在麻疹中所看到的那樣。我真的相信現在是完成這項工作的時候了——我們擁有完成這項工作的所有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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