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量子實驗,這件事已經讓我投入了一年多的時間,它勾起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塵封已久的記憶。那可以追溯到 20 世紀 70 年代末,當時我是一名住在丹佛的油漆工。有一天,我發現自己身處丹佛塵土飛揚的東郊一家破舊的酒吧裡。吧檯後面有一個水族箱,裡面懸浮著一條看起來很糟糕的魚。一條銀色、茶碟大小、牙齒參差不齊、眼睛混濁、盲眼的食人魚。
有時,酒保會從魚缸裡撈出幾條小魚,然後扔進食人魚的小隔間裡。食人魚瞬間靜止不動,然後左右衝刺,張開大嘴咬住,小魚四處逃竄。食人魚不斷地撞到玻璃缸壁上,發出清晰的砰砰聲。這就解釋了它鼻子上的突出物,那東西像一個微型的撞錘。遲早,食人魚吞噬了所有不幸的小魚,然後又恢復了它無精打采、懸浮的狀態。
這個可憐的生物與量子力學有什麼關係呢?是這樣的。我們現代的科學世界觀和我們的大部分技術——包括我正在用它寫這些文字的筆記型電腦——都是基於量子原理的。然而,在其發明一個世紀後,物理學家和哲學家們仍然無法就量子力學的意義達成一致。該理論提出了深刻的,而且我猜是無法解答的問題,關於物質、精神和“現實”,無論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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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世紀以前,理查德·費曼建議我們接受自然是毫無道理的。“不要一直對自己說……‘但[自然]怎麼會是那樣的呢?’”費曼在《物理定律的本性》中警告說,“因為你會‘一落千丈’,進入一個沒有人能夠逃脫的死衚衕。沒有人知道它怎麼會是那樣的。” 大多數物理學家都遵循了費曼的建議。他們忽略量子力學的怪異之處,只是簡單地應用它來完成各種任務,例如預測新粒子或構建更強大的計算機。
另一位深思熟慮的物理學家約翰·貝爾對這種情況感到不滿。在他 1987 年的經典著作《量子力學中可說和不可說的》中,貝爾斥責那些應用量子力學卻漫不經心地無視其“基本晦澀”的物理學家;他稱他們為“夢遊者”。但貝爾承認,為了讓量子力學變得有意義而進行的“解釋”努力已經失敗。他將諸如多世界假說和領航波理論之類的解釋比作“文學虛構”。
今天,解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但它們加深了而不是消除了事物核心的神秘感。我對諸如疊加、糾纏和測量問題之類的難題思考得越多,我就越認同這條食人魚。我盲目地四處摸索,尋找見解、頓悟、啟示。時不時地,我以為自己掌握了一些難以捉摸的真理,但我的滿足感總是轉瞬即逝。遲早,我最終會撞上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哪裡或者正在發生什麼。我身處黑暗之中。
我和食人魚的主要區別在於,它在水族箱裡,而我在外面,向裡看。我可以從我的世界比食人魚的世界大得多,而且我知道很多魚不知道的事情中獲得安慰。但這太容易想象一些開明的、超級智慧的生物站在我們的世界之外,用我們對食人魚所感受到的那種憐憫和沾沾自喜的優越感看著我們。
柏拉圖在他的著名的洞穴寓言中將自己描繪成這個開明的存在,我每個學期都讓我的大學人文課程的學生閱讀這個寓言。這個寓言描述了人們一生都被囚禁在一個洞穴中。他們是囚犯,但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囚犯。他們身後的一個邪惡的騙子生起了一堆火,透過這堆火,他將從土豚到斑馬的一切事物的影子投射到囚犯面前的洞穴牆壁上。洞穴居民將這些影子誤認為是現實。只有逃離洞穴,囚犯才能發現洞穴之外的光輝、陽光普照的現實。
我們是洞穴中受矇蔽的囚犯,而開明的哲學家柏拉圖正試圖將我們拖入光明。但是,柏拉圖和其他自封的救世主,他們說他們已經看到了光明並希望我們也看到光明,難道不可能,甚至很可能,是騙子嗎?還是瘋子?考慮到我們深刻的自我欺騙能力,當你認為自己已經離開了洞穴時,難道很可能你實際上只是用另一套幻覺換掉了一套幻覺嗎?這些就是我用來折磨我的學生的問題。以下是他們的一些回應
顯然,有些人是無知和被迷惑的,比如地球是平的論者,而另一些人則訊息靈通。所以,是的,我們可以並且確實可以透過上大學並學習物理、化學、歷史、哲學等等來逃離無知的洞穴。我們可以藉助可靠的新聞來源,例如《紐約時報》和福克斯新聞,以及去其他國家瞭解其他人如何看待世界,從而進一步減少我們的無知。
是的,我們可以透過學習物理學和其他領域來逃離洞穴,但我們最終只會進入另一個洞穴,牆壁上投射的是方程式,而不是土豚的輪廓等等。新的洞穴可能比我們以前所在的洞穴更有趣、更舒適、光線更好,但它仍然是一個洞穴。只有少數罕見的靈魂體驗到終極現實,比如佛陀、耶穌和愛因斯坦。
柏拉圖實際上並不是在談論世俗的知識,他是在談論精神知識,或啟蒙。所以,是的,我們可以離開洞穴,看到真理的光芒,但只能透過接受偉大聖人的教誨,如佛陀、摩西、耶穌或穆罕默德,或許還可以透過實踐靈性戒律,如祈禱和冥想。
藉助哲學、藝術、冥想和迷幻藥,我們可以更加意識到我們身處洞穴中,處於一種幻覺狀態;我們可以知道,有點像,我們不知道什麼。但沒有人能夠逃離洞穴,即使是最偉大的聖人和科學家也不能。即使是柏拉圖,史蒂芬·霍金或 L·羅恩·哈伯德也不能。只有上帝,如果存在上帝的話,才能感知絕對真理。而且甚至可能上帝也不能。
誰在乎我們是否在洞穴裡?如果我們玩得開心,那就足夠了。(雖然只有少數學生有勇氣表達這個選擇,但我懷疑這是他們中許多人的想法,尤其是商科專業的學生。)
老實說,第四種選擇——即使上帝也無法逃離洞穴,加上對迷幻藥、史蒂芬·霍金和 L·羅恩·哈伯德的提及——是我的。但我的學生們在沒有我太多引導的情況下自己提出了其他選擇。當我們完成這個練習時,我開始為在非商科專業學生的年輕、天真無邪的臉上揉搓世界的神秘性而感到內疚。為了讓他們感覺好一點,我提出了另一個他們通常不會想到的可能性
如果我們意識到我們身處洞穴中,這不就和逃離洞穴一樣,有點像嗎?實際上,如果“終極現實”對我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這不就和說它不存在一樣,有點像嗎?因此,我們每天生活在其中的洞穴,也就是世界,是唯一真實的現實?因此,商科專業的學生是對的,我們應該放鬆身心,享受生活,對嗎?
也許吧。在美好的日子裡,我從公寓的窗戶望出去,看到閃耀的哈德遜河,船隻縱橫交錯,以及曼哈頓的天際線,這是人類不斷增長的對自然的知識和力量的象徵,我想,是的,這就是現實,沒有其他東西了。但隨後我想起了現實核心的量子迷霧,即使是最聰明的聖人也無法穿透,而我們大多數人對此都渾然不覺。我記起了那條食人魚,它一遍又一遍地撞擊著它的世界的牆壁,對自己的盲目視而不見。
這是一篇觀點和分析文章;作者或作者表達的觀點不一定代表《大眾科學》的觀點。
延伸閱讀:
我在我最近的兩本書中探討了知識的侷限性,《身心問題》,可線上免費獲取,以及《注意:性、死亡和科學》。
觀看我最近與俄羅斯作家/藝術家尼基塔·彼得羅夫的對話,我們在其中談論了盲眼食人魚、柏拉圖的洞穴和迷幻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