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多年前,我的父母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他們墜入愛河、結婚並生了三個女兒,當時並不知道他們都攜帶鐮狀細胞病的遺傳特徵。
28 年前,當我剛開始我的急診醫學職業生涯時,治療這種疾病的主要方法是靜脈輸液、吸氧和強效麻醉劑,用於控制鐮狀細胞病的疼痛。隨著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最近批准兩種使用基因編輯技術 CRISPR 治療鐮狀細胞病的療法,患有這種縮短壽命疾病的人們看到了緩解疼痛和延長壽命的希望。但與此同時,我們必須記住,鐮狀細胞病患者(主要是黑人)在許多方面經常被邊緣化,包括在醫療保健方面。誰能獲得這種高科技、高成本的治療方法還有待觀察,因此在此之前,各級醫護人員必須繼續相信鐮狀細胞病患者所說的話,以公正的態度治療他們的疼痛,並給予他們如同對待癌症或心臟病臨終患者一樣的溫柔和尊重。
在醫學院一年級之前,我從未覺得我父母的鐮狀細胞狀態有什麼大不了的,在那裡我瞭解了這種疾病的複雜性。鐮狀細胞病是由我們從父母那裡繼承的染色體之一上的常染色體隱性突變引起的,這意味著一個人要患上這種疾病,他們必須從父母雙方那裡都遺傳到這種突變基因。
鐮狀細胞病是由所謂的點突變引起的——我們 DNA 上的一個單一位點的變化——它會損害正常的血紅蛋白,血紅蛋白是一種幫助血液將氧氣輸送到我們全身的蛋白質。在鐮狀細胞病患者中,這些畸形的血紅蛋白蛋白質會粘在一起,使紅細胞的形狀從圓形變成鐮刀形,從而無法像正常紅細胞那樣容易地在血管中流動。當鐮狀細胞病患者的細胞試圖穿過身體時,它們會“卡住”在一起並阻塞骨骼、脾臟和各種器官中的血管。當鐮狀細胞病患者的細胞阻塞血管時,他們會感到劇烈疼痛,這種疼痛可能會持續數天,直到他們的身體弄清楚如何清除阻塞。我們稱之為危象。
在高壓條件下,例如感染、高溫、脫水甚至精神困擾(氧氣不足)時,鐮狀化會變得更糟。鐮狀細胞病患者的血細胞會過早死亡。因此,這些人會遭受通常在年齡大得多的人身上才會出現的併發症,並且他們的預期壽命比沒有鐮狀細胞病的人短得多。當父母雙方都攜帶鐮狀細胞病的遺傳特徵時,他們有 50% 的機率生下一個攜帶該特徵但通常沒有疾病症狀的孩子,並且有 25% 的機率生下一個患有鐮狀細胞病的孩子(每次懷孕)。如果父母一方患有該疾病本身,而另一方攜帶該特徵,則生下患有鐮狀細胞病的孩子機率會躍升至 50%。
作為華盛頓特區這個黑人佔多數的城市的醫生,我見過無數患有鐮狀細胞病的成年人因與危象相關的疼痛以及隨著疾病繼續對其過早衰老的身體造成損害而出現的其他併發症前來就診。
由於鐮狀細胞病患者因疼痛而來到急診室 (ED),醫務人員常常給他們貼上不幸且不尊重的急診室術語“sicklers”的標籤,並且通常伴隨著他們要麼沒有疼痛,只是為了吸毒而尋求阿片類藥物,要麼可能疼痛但仍然是為了獲得藥物的假設。這種偏見會導致護理延誤。
多年來,我已經相當瞭解來我們急診室就診的鐮狀細胞病患者——通常是直呼其名。我與他們有種聯絡,因為我們擁有共同的種族,並且知道他們的命運很可能也會降臨在我身上。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看到他們從功能正常變得虛弱——遭受疾病的多種併發症的折磨,包括關節炎、血栓、嚴重感染和中風。
當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們時,我總是擔心他們是死是活。多年來,我看到我認識的“常客”人數逐漸減少,因為他們已經走向了最終且不可避免的結局——在中位年齡 53 歲時去世。我也為這些死亡感到悲痛,這些死亡之前是多年的痛苦和不得不應對一個常常麻木不仁的醫療系統。如果他們是男性,或者碰巧出生在撒哈拉以南非洲,那麼他們早逝的機率甚至更高,在撒哈拉以南非洲,高達 90% 的患有這種疾病的兒童會在童年時期死亡,通常在五歲之前。
鐮狀細胞病的療法很少。父母通常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攜帶者,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會接受遺傳諮詢。如果他們繼續生下患有這種疾病的孩子,他們將不得不為一生的壓力和高昂的費用做好準備,這些費用歸因於一種以痛苦的疼痛、反覆住院和早逝為特徵的疾病。患有這種疾病的個人支付的自付費用是未患病者的四倍,保險公司為每人支付的與該疾病相關的醫療服務費用約為 170 萬美元。
因此,FDA 批准了兩種基於細胞的鐮狀細胞病療法——Casgevy 和 Lyfgenia,這是一個好訊息。這些是基於 CRISPR/Cas9 技術的首批鐮狀細胞病基因療法。這項技術,其發展贏得了 2020 年諾貝爾化學獎,使個人 DNA 能夠用“基因剪刀”進行改變。在鐮狀細胞病的情況下,這種改變促進了胎兒血紅蛋白的產生,胎兒血紅蛋白取代了突變的血紅蛋白,減少了鐮狀細胞的數量。這降低了鐮狀細胞病患者經歷的最痛苦的危象之一的機率:血管閉塞或血管阻塞危象。這種治療方法還延長了預期壽命。
在這種療法出現之前,治癒性選擇僅限於來自捐贈者的骨髓移植,這種方法受到限制,因為鐮狀細胞病患者需要匹配的捐贈者,而且還因為與排斥反應相關的死亡風險。
這就是 FDA 批准如此重要的原因。由於這種疾病影響了一個因多年的種族主義而受到影響的弱勢群體,種族主義影響了整體護理,因此傳統上一直缺乏針對治癒方法的研究和開發方面的關注。
鐮狀細胞病研究的資金明顯少於其他可遺傳兒童疾病的資金。例如,在 10 年期間,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 (NIH) 為鐮狀細胞病研究提供的資金相當於每位受影響者 812 美元。私人資助微乎其微,每位受影響者僅為 102 美元。與囊性纖維化相比,情況截然不同,囊性纖維化在美國影響了 30,000 人,而鐮狀細胞病影響了 90,000 人。在相同的 10 年中,NIH 為每位囊性纖維化患者資助了 2,807 美元的研究,私人組織為每位患者資助了 7,690 美元。那麼,鐮狀細胞病的新療法很少出現也就不足為奇了,對嗎?
基於 CRISPR 的新療法可能會改變遊戲規則,但前方仍有許多障礙。我們必須讓醫療服務提供者接受這種治療,而且我們還必須讓付款人以某種方式支付220 萬美元至 310 萬美元的賬單,而我們的醫療保健系統坦率地說並沒有表現出對這個人群的太多關心。我們還必須讓長期以來受到醫療服務提供者虐待的鐮狀細胞病患者真正信任我們,從而接受這種新穎的治療。
要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相互尊重,並相信每個人都有機會過上高質量和高效率生活的權利,無論他們是否碰巧出生時在我們共享的眾多基因中只有一個點突變。在人與人之間,人類 DNA 有99.6% 是相同的,而且其中大部分與種族、性別或民族的社會結構無關。我們之間的共同點遠多於不同點。
幸運的是,我和我的姐妹們都沒有獲得導致鐮狀細胞病的兩個突變基因副本。相反,我們繼承了這種特徵。在大多數情況下,除非在極少數極端困境下,否則我們永遠不會出現症狀。我們不必擔心早逝。然而,我們確實不得不考慮我們對伴侶的選擇,因為存在將這種疾病遺傳給任何我們可能有的孩子的風險。我的一個姐妹和我很幸運地成為了醫生,站在了另一邊,照顧那些受這種可怕且無情的疾病影響的人,而不是定期去看醫生。
我希望有一天,這種療法不僅被證明非常有效,而且還能得到廣泛應用。我希望有一天,我將永遠不會在急診室看到鐮狀細胞病患者,並且任何攜帶鐮狀細胞特徵的人在選擇伴侶時都不必為遺傳學而苦惱。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我們作為醫療服務提供者,能夠開始以仁慈、同情和理解的態度對待鐮狀細胞病患者,理解他們的生命與任何因痛苦而來到我們的急診室或診所的人的生命一樣寶貴。
這是一篇觀點和分析文章,作者或作者表達的觀點不一定代表《大眾科學》的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