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紐帶

對西非加彭曾經難以解決的奴隸制進行深入研究,為全球人類奴役現象提供了一個案例分析


圖片:大衛·拉布拉多
儘管逃脫的奴隸女孩剛到加彭的康復中心時常常情緒低落、不愛說話,但她們很快就會恢復高漲的情緒。

去年四月,兩個女孩坐在一個幽靜的修道院花園裡,向一位好奇的客人講述了她們前往加彭的經歷。“我們必須像這樣,”來自多哥的 11 歲女孩蘇埃巴跪下,雙手抱頭,“然後他們打,打,打我們。他們不是警察,他們是土匪,他們用藤條抽打我們。” 為了證明自己的艱辛,來自貝南的 8 歲女孩愛麗絲展示了她背上數十道疤痕,每一道都比她稚嫩的手指粗。最近,在她們各自國家大使館的幫助下,這些女孩與奴役她們的人分離,然後被帶到這裡進行康復並返回家園。

倫敦薩里羅漢普頓大學的社會學家凱文·貝爾斯在《大眾科學》雜誌中認為,在奴隸制問題上,精神紐帶至少與身體上的強制一樣強大[參見《現代奴隸制的社會心理學》,2002年4月]。加彭兒童奴隸制相對較近的興起和備受期待的衰落,為人們提供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案例研究,說明從這種紐帶中擺脫一種文化是多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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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貿易的興起

加彭的兒童奴隸制產業僅在一代人之前出現。雖然估計各不相同,但加彭宗教聯盟(一個反奴隸制組織)的弗蘭克·奧克里表示,如今加彭大約有 5,000 至 6,000 名兒童奴隸。當地奴隸貿易興起的鋪路石是文化和經濟因素的雙重作用。首先,在西非那個地區,存在著一種由來已久的傳統,即親戚或受信任的其他人幫助撫養負擔過重的父母的孩子。貝南駐加彭大使 M. 拉西西·阿德博解釋說,這種傳統“是我國的一種文化事實”。“如果我有足夠的食物,我會幫助我有很多孩子的兄弟。” 在歐洲,類似的習俗被稱為學徒制。這種習俗在西非各民族中被稱為 Mbidaan、Trocosi 或 Vidomegon,幾個世紀以來發揮著寶貴而健康的作用。然而,當現代交通允許成年人將孩子帶離父母,前往工資較高的地區時,這個系統開始崩潰。

目前加彭的人均收入是奈及利亞、多哥或貝南(加彭兒童奴隸的主要來源)的 10 倍。龐大的城市中產階級與石油和採礦業爭奪移民勞動力。在此過程中,一些移民意識到,他們可以透過讓一個孩子在加彭工作並沒收他或她的工資來獲利。在五個月內,這樣的孩子將賺取奈及利亞、多哥或貝南人均年收入。

“人們從這裡離開,前往多哥,”多哥的一位學校教師兼反奴隸制活動家阿普賈克·巴巴解釋說。“他們進入農村,說,‘我們需要孩子和我們一起工作。’”

但他們不僅僅是提供撫養貧困兒童。奴隸販子提供現金,通常約為 10 或 20 美元的首付款。巴巴說,“他們對父母說,‘每個月底,我會寄給你 10,000 法郎[約 13 美元]。’” 這筆款項雖然只有奴隸販子自己保留的四分之一左右,但大約是多哥人均年收入的一半。在某些情況下,奴隸販子會欺騙父母,讓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要去哪裡,甚至會採取綁架手段。

使問題更加複雜的是當地對童工觀念的廣泛接受。阿德博大使解釋說:“在其他國家,學校是免費的;這裡不是。因此,一個無法負擔孩子上學的人會教他當一名機械師。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必須學習一門手藝,所以他們[孩子們]開始學習。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認為這些孩子被用來做勞工。事實並非如此。”

意識增強


圖片:大衛·拉布拉多
這個孩子和她一樣的其他人是越來越有組織的販賣奴隸團伙的豐富收入來源。

在 1992 年之前,很少有人注意到加彭的奴隸貿易,當時新聞界開始零星地出現有關奴隸制的報道。然後在 1998 年,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組織了一次區域研討會,來自 17 個國家的代表參加了會議,會議決定調查這種情況。會議以學徒制的習俗已經轉變為“濫用廉價且容易獲得的勞動力,助長了內部和跨境安置網路的發展,這些網路已經轉變為全面的販賣兒童活動”這一前提開始。

此後的幾年裡,幾項科學研究的釋出打破了加彭童工市場中良性學徒制的迷思,其中包括聯合國、反奴隸制國際組織、國際自由工會聯合會、美國國務院、國際勞工組織消除童工方案和利伯維爾大學社會學系的研究。

在對利伯維爾的 264 名多哥和貝南兒童進行的一項研究中,利伯維爾大學得出以下結論:61% 的兒童工作沒有報酬;26% 的兒童報告說受到毆打,近四分之一的兒童要麼逃跑了,要麼試圖逃跑,要麼計劃逃跑;42% 的兒童表示,如果他們設法逃脫,他們會試圖逃離該國。在 264 名兒童中,只有 8 名是男孩;其中一半以上的人年齡小於 15 歲。

儘管有大量令人不安的資料,以及隨後在利伯維爾舉行的兩次討論該問題的會議,但朝著實際解決方案的進展停滯不前。在美國國務院 2001 年 7 月釋出的一份關於人口販運的報告中,描述了加彭的情況:“政府不積極調查販運案件,也沒有起訴任何販運者。政府不支援旨在預防販運的計劃,既沒有政策也沒有資源向販運受害者提供援助。”政府不僅沒有向兒童奴隸的受害者提供援助,反而對他們處以相當於罰款的費用——遣返時支付 170 美元的費用——原因是他們是非法移民。加彭對日益有組織的奴隸貿易的抵制僅限於非政府組織、學者和私人。

打破迴圈


圖片:大衛·拉布拉多
逃脫奴隸貿易的女孩在加彭一家由卡梅爾修女經營的中心等待遣返,該中心的部分資金來自美國。

然後,發生了一些事情,有助於打破可怕的迴圈。2001 年 4 月初,世界新聞界瞭解到一艘載有 250 名來自貝南的兒童奴隸的船隻。該船被利伯維爾拒絕靠岸,正在尋找一個願意接受它的港口。國際新聞界湧入該地區,“奴隸船”的報道成為奴隸制話題的黃金時段首次亮相。當這艘船最終返回貝南時,兒童奴隸的數量比預期的要少,但參與奴隸貿易的國家的恥辱已經完成。一家奈及利亞報紙尖刻地評論說,“一船兒童奴隸的故事完全符合西方對非洲的印象,即非洲是一個落後的、次等人類的大陸,在那裡食人現象和奴隸制盛行。”對奴隸貿易的影響是驚人的。

在此後的幾個月裡,奈及利亞和加彭的議會都提出了禁止販賣兒童和奴隸制的法案。貝南政府為任何攜帶 15 歲以下兒童離開該國的人員設立了免費但強制性的認證計劃,並開始了議會調查,甚至提議派遣一個代表團前往加彭。多哥傳統酋長聯盟與社會事務部合作,決定建立監督委員會並開展反對販賣兒童的宣傳活動。加彭政府頒佈了兩項總統令,規定對強迫 16 歲以下兒童在“強迫條件下”工作的人處以罰款和監禁,並授權當局監管此類兒童並將他們安置在庇護所。最重要的是,2001 年 10 月 27 日,政府打破了十年的官方沉默。勞工部與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和幾個非政府組織合作,發起了一項為期四個月的宣傳活動。該活動特別針對兒童奴隸本身,旨在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痛苦是不正常的,是非法的,並且他們可以獲得幫助。該活動使用廣告牌、小冊子、傳單、廣播和電視,並以法語和約魯巴語(西非的通用語)進行。

修女特奧·科拉爾認為,公共教育可以提供幫助。“談論得越多,情況發生改變的可能性就越大。輿論越普遍,”她說,“人們就會反思並停止這種做法。” 修女特奧和她的卡梅爾修會維持著愛麗絲和蘇埃巴找到避難所的康復中心。她說,“女孩們彼此認識,當她們聽到有逃跑者時,她們也會逃跑。”

如果幸運的話,她是正確的。例如,愛麗絲和蘇埃巴將永遠不會再被愚弄。當她們坐在修道院花園裡交談時,一個像她們逃脫的奴隸販子一樣的人穿過草坪,與她們的監護人 M. 阿普賈克·巴巴對峙。當成年人怒目而視時,孩子們變得安靜下來。在用多哥的語言之一科託科利激烈交談後,奴隸販子遞給巴巴一沓鈔票,然後怒氣衝衝地走了。這筆錢與遣返她的受害者的費用有關,當時這是加彭奴隸販子唯一必須支付的懲罰。

愛麗絲和蘇埃巴在她們的訪客出現之前很久就認出了她們花園裡的奴隸販子,她一齣現她們就明顯地緊張起來。在她離開後,她們慢慢開始笑和開玩笑。最後,她們沉溺於孩童般的事情,快樂地對著錄音機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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