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年,統治歐洲大部分地區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弗雷德里克二世頒佈法令,要求培養醫生的學校每五年進行一次人體解剖。對於後來成為醫學教育基石的解剖學來說,這是一個緩慢的開端。在文藝復興時期,遺體解剖幫助科學家和藝術家獲得了對人體解剖學的實踐理解。今天,對於一年級醫學生來說,解剖課仍然是一項至關重要的體驗,是進入我們肉體奧秘的古老儀式。
現在,在有條不紊地引入近千年之後,遺體解剖可能已經開始了同樣緩慢的退出。今年,美國的一些醫學院將提供沒有任何遺體的解剖學課程。取而代之的是,他們的學生將使用虛擬現實中的三維渲染圖,結合器官的物理模型和真實的患者醫學影像(如超聲波和CT掃描)來探索人體。
專案開發者希望技術能夠改進傳統方法的一些侷限性。解剖遺體需要很長時間,而且一些身體部位非常難以接近,以至於可能會在過程中被破壞。此外,經過防腐處理的遺體器官的質地和顏色與活體的器官不符,捐贈的遺體往往年老且患病。“如果你想對解剖學教育說實話,那麼自文藝復興以來,它幾乎沒有改變,”克利夫蘭診所勒納醫學院的首席學術官詹姆斯·楊說,該學院是與凱斯西儲大學合作的專案,今年夏天開設了一個新的無遺體校區。“但是隨著技術的進步和知識的增長,人們開始推動把事情做得更好、更快,併為學生提供更符合人體解剖學的呈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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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在20世紀70年代學習醫學,在他的解剖學教育和他臨床心臟病學培訓期間所看到的情況之間經歷了“巨大的脫節”。當他試圖接觸活體患者的器官時,檢視影像結果或從插入的小型攝像頭拍攝的鏡頭,他發現人體內部與他在遺體中看到的情況不符。“它們完全不同,”楊說。“經過防腐處理的遺體呈現出非常扁平、壓縮的器官。顏色也不是活人的鮮豔色彩。”他說,這種差異可能會分散學習注意力。
相比之下,虛擬解剖工具提供了更忠實於活體器官的檢視,幫助學生形成對身體結構的基礎理解,楊和其他醫學教育工作者說。透過戴上VR頭顯或增強現實眼鏡(在現實世界中疊加數字影像),學生可以從各個角度檢查器官。他們可以透過觀看跳動的心臟或移動的關節來將結構與功能聯絡起來。他們還可以選擇新增其他器官或整個迴圈系統和神經系統的檢視,以便更好地瞭解結構之間的關係。“我感到很驚訝,”加利福尼亞州帕薩迪納市凱撒永久醫學院院長馬克·舒斯特說,該學院將於2020年迎來第一批醫學生。“我希望我在學習解剖學時能有這個。它真的幫助我把一切都聯絡起來了。”他所在的專案的第一年學生將學習無遺體課程。
對於既沒有傳統也沒有遺體解剖設施的全新醫學專案來說,採用高科技替代方案是有道理的,但即使是一些現有的專案也在採用數字工具來補充他們的解剖學課程。“我看到的最大優勢是視覺效果非常清晰,”愛荷華大學卡弗醫學院解剖學和細胞生物學助理教授達倫·霍夫曼說,他在他的課程中使用互動式3D解剖學軟體。“這有助於建立你對身體的3D視覺心像,這樣當你看到病人的腳踝時,你就知道表面之下是什麼,以及它們是如何相互關聯的。”
除了教育優勢外,無遺體化對於新專案來說也是一項經濟決策。建造一個遺體實驗室需要數百萬美元,這需要大量的空間,以及符合法律法規的安全措施。雖然遺體是捐贈的,但醫學院仍然要支付準備、維護和最終埋葬的費用。楊說,對於不太富裕國家的學校來說,這些成本甚至是一個更大的挑戰。此外,2018年的一項研究顯示,許多國家仍然面臨捐贈短缺的問題,並依賴無人認領的遺體進行解剖。
無遺體解剖學教育也有其缺點。霍夫曼認為,在虛擬身體中可能難以形成深度感知,學生將錯過看到身體自然解剖變異的機會。學生們也可能會失去與遺體一起工作所帶來的情感甚至哲學上的衝擊,遺體通常被視為醫生的第一位病人。“從中會產生一種敬畏和尊重,”霍夫曼說。“你會認識到人體是多麼令人驚歎和錯綜複雜,你開始意識到地球上的每個人都是如此神奇——我也是。”然而,霍夫曼和其他人說,實驗室並不是塑造學生醫學身份的唯一途徑。例如,學生可以在學習的早期階段與活體病人互動。
另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學生在使用數字工具時是否也能學得同樣好。教育工作者的研究正在探索用新技術取代舊技術是否真的會提高而不是損害學生的教育質量。如果他們的結果是積極的,可能會鼓勵更多的學校進行轉變。“現在稱之為趨勢還為時過早,但考慮到已經表現出興趣的學校數量之多,感覺有些事情正在發生,”舒斯特說。
解剖學教育長期以來一直抵制變革,以至於楊和其他人將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視為可能發生的歷史性轉變的跡象。“我們正處在一個正規化轉變的開端,毫無疑問,”楊說。“這種轉變將需要幾年時間。但是,如果你問我十年後解剖學教育將如何進行?它將不會使用遺體進行。這是我的預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