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荒漠”在美國各地激增。全國3140多個縣中,現在有一半以上只有一份報紙——並且近200個縣完全沒有報紙。研究人員發現,在倖存下來的出版物中,許多隻是“昔日輝煌的幽靈”。
新聞業在全國範圍內都面臨問題: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宣佈在2022年底裁員數百人,並且《國家地理》雜誌在今年六月解僱了最後一批專職作家。同月,《洛杉磯時報》裁減了13%的新聞編輯部員工。但危機在地方層面更為嚴重,地方新聞行業的就業人數從2008年的71,000人驟降至2020年的31,000人。報紙的倒閉和裁員常常使人們失去可靠的資訊來源,而這些資訊來源本可以為他們提供美國新聞學會所描述的“他們做出關於日常生活的最佳決策所需的資訊”。
美國人需要理解,新聞業是一項至關重要的公共產品——就像公路、橋樑和學校一樣,值得納稅人支援。我們已經看到了在自由市場中放任新聞業瓦解所帶來的災難性後果:即,源源不斷的虛假資訊,常常偽裝成合法新聞,以及太多社群失去了高質量的地方新聞來源。前《紐約時報》公共編輯瑪格麗特·沙利文稱之為“美國民主的危機”。
關於支援科學新聞
如果您喜歡這篇文章,請考慮透過以下方式支援我們屢獲殊榮的新聞報道: 訂閱。透過購買訂閱,您正在幫助確保有關塑造我們當今世界的發現和想法的具有影響力的故事的未來。
“危機”和“崩潰”這兩個詞在過去十年中幾乎無處不在,用來描述美國新聞業的現狀,自19世紀30年代“便士報”興起以來,美國新聞業一直基於營利性商業模式。現在,隨著印刷廣告的幾乎消失,這種商業模式已經崩潰。數字廣告遠未能彌補這一差距,因為谷歌和其他平臺“已經吸走了所有東西”,正如哥倫比亞大學陶氏新聞中心創始主任艾米麗·貝爾在2018年接受尼曼新聞實驗室採訪時所說。今年六月,報業連鎖集團甘內特起訴了谷歌的母公司,指控其建立了廣告壟斷,摧毀了新聞業。
其他新聞模式——包括像MinnPost這樣的非營利組織、像Broke in Philly這樣的合作努力以及公民新聞——在滿足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劉易斯·弗裡德蘭德所說的“關鍵的社群資訊需求”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功,這在2016年出版的《美國的傳播危機以及如何解決》一書的章節中有所提及。弗裡德蘭德將這些需求分為八個領域:緊急情況和風險、健康與福利、教育、交通、經濟機會、環境、公民資訊和政治資訊。然而,正如新冠疫情早期缺乏高質量資訊所表明的那樣,這些模式已被證明無法完全填補空白。學者米歇爾·費里爾等人致力於讓人們關注新聞荒漠如何讓許多農村和城市地區“因缺乏新鮮的、每日的地方新聞和資訊而變得貧困”,正如費里爾在2018年的一篇文章中所寫道。最近的一項研究還發現,報紙發行量較低的美國司法區可能看到的公共腐敗起訴也會減少。
現在,越來越多的聲音呼籲政府資助新聞業,這種模式長期以來一直被業內許多人視為有問題。
美國政府最早在1792年開始為報紙提供郵政補貼時就開始補貼新聞業。此後,政府對新聞界的支援仍在繼續,尤其是在19世紀和20世紀聯邦和州機構中大規模公共關係基礎設施的發展。學者蒂莫西·E·庫克在他的1998年出版的《與新聞一起治理》一書中指出,在這個系統中,“政府工作人員由公共資金支付,以幫助製造新聞。”
也曾有過更直接的努力,特別是當國會在1967年成立公共廣播公司時。這一舉動代表政府積極進入國內媒體世界。幾十年前,在1942年,美國政府啟動了美國之音海外廣播,作為打擊納粹宣傳努力的一部分。然而,該國長期以來的主導觀點一直圍繞著新聞業免受政府幹預。這通常被稱為對《第一修正案》的“消極”解讀。經常被忽視的是“積極”解讀。賓夕法尼亞大學的維克多·皮卡德在2022年的一篇文章中表示,後一種觀點側重於政府在幫助確保公眾獲得“多元化和資訊豐富的媒體系統”方面的積極作用。
尤其是在資訊生態系統被谷歌、Twitter(又名X)和Facebook等科技平臺的逐利和基於演算法的方法所淹沒的情況下,這種媒體方法是迫切需要的,這些平臺優先考慮點選率而不是公共服務。公共媒體,如NPR、加拿大廣播公司和PBS,在執行長埃隆·馬斯克暗示NPR——該機構接受的政府資助極少,主要依靠會員和贊助——是一個類似於中國新華社的“政府資助”的新聞機構後,退出了Twitter。
雖然馬斯克對NPR的標籤是不準確的,但他的歪曲代表瞭如果公共媒體要幫助解決新聞荒漠和虛假資訊危機,就必須克服的根本挑戰。關於地方社群的準確、有據可查、背景化的最新資訊——即新聞業——需要被視為經濟學家所說的“公共產品”。公共產品是“非排他性的”和因此人人可用的。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美國人對新聞業的看法需要發生根本性轉變。高質量的資訊不能被視為富人的可有可無的奢侈品。我們需要將其視為一種關鍵需求,就像學校、公路、橋樑、清潔的水和急救人員一樣。這樣看來,公共資助新聞業的理由就會發生巨大變化。
當然,也存在重要的挑戰。“消極”的《第一修正案》解讀側重於美國媒體在很大程度上免受政府幹預和監管的方式——除了淫穢、誹謗和侵犯智慧財產權等例外情況。在黨派指責真實報道為“假新聞”以及唐納德·特朗普將記者稱為“人民公敵”的情況下,絕不能低估專制干預的威脅。在考慮這些風險時,我們絕不能忽視營利性公司是“俘獲”媒體的關鍵參與者,以及企業心態如何掏空美國各地的新聞編輯部。
新聞業正處於經濟學家所說的“市場失靈”狀態,媒體經濟學家羅伯特·皮卡德長期以來堅持認為,這種情況可能值得深思熟慮的公共干預。這種支援可以透過稅收抵免來實現,人們可以用稅收抵免來支援他們選擇的新聞媒體。新聞機構可以被授予像教堂或公立學校一樣的免稅地位。可以開發指定的稅收收入(例如,來自對電子產品和科技平臺及公司的徵稅,或來自“頻譜拍賣”)來支援獨立新聞業。正如學者馬克·勞埃德和劉易斯·弗裡德蘭德在《美國的傳播危機以及如何解決》一書的章節中所建議的那樣,這筆資金可以由一個得到加強的公共傳播公司監督。這樣一個委員會將需要由公眾任命或選舉產生——目標是評估資金接受者的工作是否滿足了公眾的資訊需求。這將有助於建立國家支援的新聞業的基礎設施,而不是演變成國家運營的宣傳機構。
研究發現,貧困的普遍存在與新聞荒漠之間存在著持續的關係。這既是一個平等問題,也是一個公共健康問題,除非美國社會重新調整對新聞業的看法,否則這個問題永遠無法解決。它必須被認為與當地小學一樣是一所教育機構,與社群醫院一樣對公共健康至關重要,與大街上的商業區一樣值得政府投資。如果沒有這種轉變,我們的新聞生態系統將繼續主要為那些最佔優勢的人服務;它將使弱勢群體陷入黑暗;它將進一步在能夠獲得真實新聞的人和那些只被謊言和宣傳淹沒的人之間製造隔閡。
這是一篇觀點和分析文章,作者或作者表達的觀點不一定代表《大眾科學》的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