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非克魯格國家公園的一條道路中央,一家獅子正在午睡。在附近的高爾夫球場上,一隻母獅正在池塘裡喝水,而斑鬣狗和非洲野犬在草地上嬉戲打鬧。在地球的另一端,一群野山羊正在威爾士一個小鎮修剪整齊的草坪和樹籬上大快朵頤。在加利福尼亞州,黑熊在空曠的露營地裡徘徊。由於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間許多人類被困在家中,這些動物和其他動物一直在適應一個相對沒有人類——以及他們引起的恐懼——的世界。
害怕掠食者的動物依賴於某種對其棲息地的心理地圖。它們利用這張地圖靠近更安全的區域,避開風險較高的區域,科學家們將這種現象稱為“恐懼景觀”。所有掠食者都會影響它們的獵物,但我們人類是獨特的,因為我們具有廣泛的能力來塑造這種景觀,因為我們是如此多產的殺手——而且因為我們屠殺食物鏈各個層級的動物。人類獵人可以使用極其高效的致命技術。我們可以與狗合作追捕獵物。而且我們經常在無意中殺死動物,例如被我們的汽車撞到。因此,我們從道路、高爾夫球場和其他我們通常占主導地位的空間中消失,讓動物在很大程度上放鬆下來,這是有道理的。“這當然都與恐懼景觀相符,”安大略省西安大略大學研究該主題的生物學家莉安娜·扎內特說。當人類躲藏起來時,以及當我們再次出現時,動物的反應如何,這有點像一場意外的實驗,可以提供關於對人類的警惕如何在普遍程度上塑造自然世界的新細節。
恐懼的動物的身體會充斥著應激激素,這些激素會激發快速反應。如果這些生物看到、聞到或聽到附近有掠食者,它們可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逃跑躲藏起來,準備戰鬥,或者僵住不動,以免它們的動作暴露自己。即使沒有迫在眉睫的威脅跡象,焦慮的動物也可能會減少尋找食物的時間,以便有更多時間監測周圍環境的潛在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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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恐懼是與生俱來的——例如人類對蜘蛛或蛇的恐懼,或者地松鼠對狐狸的恐懼——但另一些恐懼是後天習得的,無論是透過直接經驗還是觀察他人。大多數動物都有充分的理由害怕人類:2015年的一項分析報告稱,休閒和商業獵人捕獲“獵物”的速度比非人類掠食者高出14倍。人類獵物甚至包括美洲獅等頂級掠食者,獵人獵殺它們的頻率也比非人類掠食者高出約九倍。一些生物學家已經開始將我們這個物種稱為“超級掠食者”。
2020年4月14日,一隻非洲企鵝走在南非開普敦受歡迎的巨石海灘附近一家空蕩蕩的餐廳的停車場。由於新冠肺炎疫情,南非各地封鎖期間,海灘關閉。圖片來源:Rodger Bosch Getty Images
扎內特和其他人進行的研究表明,對人類的特殊恐懼如何改變了許多型別動物的行為。在2016年的一項實驗中,扎內特發現歐洲獾比狗和熊更害怕人類。雖然獾最初在揚聲器播放熊或狗的聲音時躲在洞穴裡,但它們對食物的需求最終促使它們離開安全地帶。但是當它們聽到人類的聲音時,獾卻從未出現——它們甚至不會探出頭來。
大型、令人生畏的食肉動物也害怕我們。扎內特在2017年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透過揚聲器播放的人類對話讓加利福尼亞州北部的美洲獅非常不安,以至於它們放棄了獵物,沒有吃到足夠的食物。“僅僅因為它們認為周圍有人,它們的進食量就減少了一半左右,”她說。許多研究表明,即使動物看起來對人類很寬容,它們也總是會改變它們的日常生活來應對我們造成的壓力:例如,2018年的一篇論文顯示,當圍觀的遊客靠得太近或聲音太大時,海獅和毛皮海豹在海灘上休息的時間減少了。
現在,對於野生動物來說,世界至少變得不那麼可怕了,因此有理由期望至少有一些動物會以明顯的方式做出反應。“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加利福尼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的生態學家凱特琳·蓋納說。“我們已經看到研究表明,動物在人類周圍移動較少[並且]變得更加夜間活動,並調整它們的行為以避開我們。因此,隨著人類在當前的大流行期間被困在家中,這些模式肯定有可能正在逆轉”。
蓋納說,一些例外情況可能是居住在城市和郊區地區的動物。由於更多的人進入當地的公園和自然保護區,以擺脫房屋的束縛——在沒有餐館和體育場館等選擇的情況下——這些動物可能比以前更加緊張。
當新冠肺炎疫情緩解,人們再次更頻繁地從家中外出時,蓋納預計情況會恢復到某種程度的正常狀態,動物會再次竭盡全力避開我們。但這種轉變可能不會像撥動電燈開關那樣。“它不一定會立即發生——也不一定會統一發生,”她說。例如,曾經避開道路的生物可能需要時間才能恢復它們的躲避行為,同時,超速行駛的汽車可能會比平時撞到更多的生物。當野生動物失去對人類的恐懼時,通常是它們遇到麻煩的時候。在它們重新獲得恐懼之前,人類可能不得不接受一些不便,以避免在意外的地方傷害它們。這種應對可能意味著減速駕駛或用短繩牽著寵物。“我們可能需要重新協商我們與野生動物的關係,”蓋納說。
她和扎內特還注意到,目前的情況對研究此類動物行為的實地研究產生了有趣的反響。一方面,科學家可以使用GPS項圈和運動啟用相機跟蹤一些生物的活動,以瞭解當人類不在視線範圍內時它們會做什麼——以及當我們返回時它們會做什麼。“這已經變成了一個意外的實驗,”蓋納說。
但另一方面,一些工作已被暫停。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扎內特早些時候計劃今年夏天前往克魯格國家公園及周邊地區,看看與公園相比,在允許狩獵的地區,黑斑羚和扭角羚等哺乳動物是否更警惕人類的噪音——在公園裡,它們不能被獵殺,但可能不得不應對遊客的持續存在。最近拍攝到大型食肉動物享受陽光的斯庫庫扎高爾夫俱樂部,將成為她的實地考察點之一。“這令人難以置信地沮喪,”她說。“現在是去研究我們一直感興趣的這些超級掠食者問題的最佳時機。”
儘管存在這些挫折以及當前野生動物喘息之機的暫時性,但蓋納將關於生物外出活動的軼事視為對野生動物保護保持樂觀態度的理由。“這證明了動物通常具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彈性和適應性,”她說。“這讓我對它們能夠從人類干擾中恢復過來抱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