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注(2022年7月25日):由於教宗方濟各訪問加拿大,就傳教士在一個多世紀以來在全國各地寄宿學校的虐待行為向原住民社群道歉,本文重新發表。
在加拿大西部四所前寄宿學校舊址最近發現的1300多座無名墳墓震驚了加拿大民眾。原住民的家庭和生活長期以來一直受到加拿大印第安人寄宿學校制度遺留問題的困擾,他們長期以來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揭露。但這一訊息仍然重新揭開了痛苦的傷疤。
寄宿學校倖存者的證詞長期以來充滿了學生為同學挖掘墳墓、學校場地上的無名墓葬以及兒童在可疑情況下失蹤的故事。加拿大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C)聽取了許多這樣的故事,該委員會成立於2008年,收集了超過6750名倖存者的證詞。TRC 2015年的最終報告明確指出,在這些學校進一步發現無名墳墓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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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加拿大印第安人寄宿學校制度的目標與其美國印第安人寄宿學校的對應制度相同:“扼殺印第安人,拯救這個人。” 在1883年至1997年期間,超過15萬名兒童被從家中帶走,通常是被強行帶走,並被安置在遙遠的寄宿學校,那裡的重點是體力勞動、宗教指導和文化同化。TRC最終報告的結論是,印第安人寄宿學校制度是一場企圖進行的“文化種族滅絕”,但不斷增加的被發現的無名墳墓數量指向了更加黑暗的事情。鑑於僅在139所聯邦政府運營的寄宿學校中的四所學校使用探地雷達就已確定了1300多座墳墓,目前官方公佈的4120名已知死於學校的學生人數最終將只是實際總數的一小部分。
寄宿學校制度的辯護者最近幾周辯稱,埋葬在這些學校的兒童大多死於肺結核(TB)等疾病,並且這些學校在他們的社群遭受類似疾病蹂躪的時期,已盡力為第一民族、因紐特人和梅蒂斯人兒童提供教育和醫療保健。但即使是粗略閱讀有關寄宿學校的歷史文獻,也會發現這種思路是多麼錯誤。
現實情況是,學校本身的條件是導致學生中常常令人震驚的死亡率的主要因素。1907年,印度事務首席醫務官彼得·布萊斯向上級報告了一些真正令人不安的發現。在訪問了加拿大西部35所政府資助的學校後,布萊斯報告說,所有上過這些學校的兒童中有25%已經死亡;在一所學校,這個數字是69%。雖然布萊斯報告說,“幾乎不變的死因是肺結核”,但他絕不認為這是自然或不可避免的。相反,布萊斯將這些駭人聽聞的死亡率歸咎於學校本身,這些學校建造質量差,缺乏適當的通風,並且經常將患病的學生與健康的同學一起安置在宿舍中。
布萊斯並不是唯一發出學校警告的人。在整個系統100多年的歷史中,學校視察員、校長、醫療官員和印度事務專員多次發出關於學校不健康狀況的警告。這份檔案記錄詳細描述了學校醫療設施不足、隔離室不存在以及缺乏學校護士的情況。它還記錄了長期以來過度擁擠和破舊的建築物,通風不良和供暖不足,以及為學生提供的營養嚴重不足的情況。
特別是食物和營養問題,說明了學校惡劣的條件是如何損害學生健康的。正如寄宿學校歷史學家J.R.米勒所寫,“‘我們總是很餓’可以作為任何前寄宿學校學生組織的口號。” TRC收集了倖存者令人難忘的證詞,包括安德魯·保羅,他描述了他在西北地區阿克拉維克羅馬天主教寄宿學校的時光:“我們在睡覺前哭著要吃點好東西。很多時候,我們吃的食物是腐臭的,裡面滿是蛆蟲,臭氣熏天。”
當然,營養不良會損害兒童的免疫系統,使他們更容易感染肺結核和其他傳染病。在肺結核病例中,研究一直表明,保羅和其他倖存者通常描述的那種營養不良會導致感染者死亡率顯著升高。而且,正如我們自己的研究表明,它還會導致更高的終生患各種慢性病的風險,包括肥胖症、2型糖尿病和高血壓。
政府和教會當局非常清楚學校中飢餓和營養不良的程度,無論是在布萊斯釋出譴責報告之前還是之後。例如,在1940年代,聯邦營養部門進行的一系列學校檢查發現,幾乎所有學校的食物服務都很差,營養不良現象普遍存在。在改善學校廚師培訓的嘗試失敗後,營養部門負責人L.B.佩特選擇利用兒童的糟糕健康狀況作為機會,研究各種實驗性營養干預措施(以及事實證明的非干預措施)對營養不良兒童飲食的有效性。
結果是在1948年至1952年間,在六所寄宿學校對近1000名兒童進行了一系列營養實驗。其中包括一項雙盲隨機實驗,檢查營養補充劑對錶現出臨床維生素C缺乏症跡象的兒童的影響,其中一半學生接受安慰劑,另一半學生接受維生素片;一項在安大略省基諾拉的聖瑪麗學校檢查實驗性強化麵粉混合物(其中包括骨粉等成分)影響的實驗;以及一項在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阿爾貝尼學校檢查牛奶攝入量不足和充足對錶現出臨床核黃素缺乏症跡象的兒童群體的影響的實驗。
這些實驗都沒有解決學校營養不良的根本原因,那根本原因僅僅是提供給學生的食物在數量和質量上都不足。畢竟,根據佩特自己的計算,大多數學校的聯邦政府為食物提供的按人均撥款通常只有維持均衡飲食所需的一半。幾乎寄宿學校系統的方方面面都是如此,從其成立到1997年最後一所學校關閉,都存在結構性資金不足的問題。與省政府資助的公立學校和寄宿學校相比,寄宿學校獲得的資金很少。在曼尼托巴省,印度事務部在1938年為寄宿學校的學生每年支付$180,而省政府每年分別向曼尼託巴聾人學校和曼尼託巴男孩之家等寄宿學校支付642美元和550美元。相比之下,美國印第安人寄宿學校的資金按人均350美元的比率提供。
當我們審視為被診斷出患有肺結核的寄宿學校學生提供的醫療保健型別時,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肺結核這種疾病的影響因寄宿學校內的條件而惡化。到1940年代,患有肺結核的學生從寄宿學校被送到種族隔離的印第安人醫院或肺結核療養院——通常在父母不知情或不同意的情況下——他們在那裡常常待上數年。與寄宿學校一樣,印第安人醫院和療養院的資金也遠低於標準——通常僅為省立和市立醫院和療養院非原住民患者人均費用的50%——這意味著為患有肺結核的原住民兒童患者提供的醫療保健是次等的。
原住民患者,有些甚至只有新生兒那麼小,也更有可能接受永久性致殘手術,並且住院時間也比非原住民患者長得多。這部分是由於人們認為原住民患者不能被“信任”在家中遵循藥物治療方案,部分原因是這些醫院是聯邦政府對原住民進行同化計劃的一部分。患者,特別是兒童患者,在印第安人醫院待的時間越長,他們就越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原住民語言以及與家鄉社群的聯絡。
與寄宿學校的常見做法類似,醫院和療養院管理者在告知家屬孩子死亡情況、埋葬地點或令人不安的是孩子患者已經去世這件事上都很鬆懈。許多家庭仍然不知道離開前往這些機構並且再也沒有回來的親人發生了什麼事。
因此,很明顯,寄宿學校辯護者聲稱這些兒童“僅僅”死於肺結核,最終是對許多寄宿學校倖存者和越來越多的學者(包括我們自己)所定性的種族滅絕行為進行粉飾,完全停止。許多兒童確實死於肺結核以及麻疹、流感和其他傳染病的流行。但很明顯,這些長期且有意資金不足的機構實際上導致了學生的高死亡率。根據政府自己的記錄,同樣無可辯駁的是,世世代代的聯邦政府官員和政治家都知道學校的次等條件正在殺死兒童,但他們選擇無所作為。
這是一篇觀點和分析文章;作者或多位作者表達的觀點不一定代表大眾科學的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