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爾街日報》的一篇近期評論文章中,勞倫斯·克勞斯 (Lawrence Krauss) 對他所認為的當代科學的“意識形態腐敗”表示悲嘆。他將這種腐敗歸咎於人文學科學者,因為他們指出科學如何可能“因種族、性別或經濟支配地位而受到意識形態偏見的玷汙”。他的抱怨基於一個基本的錯誤。克勞斯將他所謂的意識形態腐敗——意識形態導致科學偏離事實——與意識形態意識混淆了。
意識形態的承諾以及社會和政治價值觀一直影響著科學研究。這些價值觀可以為科學指明方向,也可能將其引入黑暗。在醫學研究的大部分歷史中,研究一直不成比例地集中在男性身上。因此,我們對各種疾病在女性身上的表現方式,以及如何使用適當的藥物和劑量治療這些疾病知之甚少。
這是價值觀的一種有問題的影響;一種已經造成致命後果的影響。目前,大量的科學研究已經轉向解決 COVID-19 的不同方面;這是一個值得稱讚的轉變,反映了我們集體優先考慮管理並最終結束這場大流行病。科學並非發生在社會真空之中。相反,科學研究反映了科學家個體以及他們參與的更廣泛文化的優先事項、未經質疑的假設和盲點。
關於支援科學新聞業
如果您喜歡這篇文章,請考慮透過以下方式支援我們屢獲殊榮的新聞業 訂閱。透過購買訂閱,您正在幫助確保未來能夠繼續講述關於塑造我們當今世界的發現和想法的有影響力的故事。
社會和政治價值觀對科學的這種影響只有在兩種情況之一齣現時才會成為問題。首先,有害的價值觀會塑造科學研究,遺憾的是,在科學史的絕大部分時間裡,種族主義和性別歧視就是這種情況。因此,在醫學研究中未能給予女性健康應有的重視,以及幾個世紀以來反覆努力建立有色人種在生物學上的劣勢——無論是基因、神經或其他方面。其次,無論價值觀是有害的還是積極的,如果它們對研究設計、資料分析或科學研究的其他要素施加不正當的影響,它們都可能誤導科學研究。
這方面一個眾所周知的例子是,菸草業資助科學專家進行關於香菸在肺癌中作用的誤導性研究。我們熱切希望為真的事情,或者如果為真會使公司致富的事情,不應影響科學發現。這就是為什麼花費如此多的精力來確保科學研究的資金來源不會不正當地影響研究結果。
但是,價值觀對科學研究的影響遠比這些有問題的情況更為普遍。科學家和社會價值觀塑造了提出哪些研究問題,投入多少資源來回答這些問題,研究的確切目標是什麼等等。即使對於科學最偉大的成功,這些社會價值觀也是一種激勵因素。愛因斯坦革命性的物理學理論部分受到他對如何在不同火車站將時鐘設定為同一時間的擔憂的啟發。2006年,我參加了一次演講,著名的進化生物學家理查德·萊文斯 (Richard Levins) 在演講中說,他的科學工作始於科學將為孩子們做些什麼的問題。我們的興趣和價值觀是科學發現的引擎。
因此,意識形態意識對於我們理解科學至關重要。未能認識到價值觀對科學的普遍影響是一種危險,因為如果價值觀的作用未得到承認,價值觀的問題性作用可能會不受控制地發展。我上面提到的醫學研究中的性別偏見花了數十年才獲得認可,甚至花了更長的時間才採取任何措施來減輕它。就在最近,黑斯廷斯中心的一份報告發現,對基因組學的短視關注排擠了對健康社會決定因素的研究,從而損害了種族平等。揭示價值觀如何影響科學是分析其影響的第一步。如果意識形態仍然隱藏,就無法對其進行挑戰。
看來克勞斯所批評的實際上根本不是意識形態影響的作用,而是意識形態意識,即對意識形態偏見的認識。但他在一點上是對的:在科學的漫長曆史中,確實週期性地出現過因意識形態原因導致科學研究出錯的可憎事件。這就是我們需要人文學科的原因之一。我們需要哲學家來幫助揭示和分析價值觀如何塑造科學;我們需要歷史學家來揭示科學更廣泛的社會背景。
科學需要的不是迴歸意識形態的無知,而是不斷增長的意識形態意識:集體努力揭示影響我們科學研究的社會和政治價值觀,以便批判性地評估這些價值觀及其所扮演的角色。更有意識地追求意識形態意識不會對科學產生腐敗的影響,而是一種轉變,這種轉變只會帶來更好的科學研究,並更清楚地理解我們科學發現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