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尼爾·阿姆斯特朗,第一位月球行走者來說,一切都關乎降落鷹號

巨石、隕石坑、月塵和一臺過載的計算機都阻礙了人類首次月球著陸

在軌道中的阿波羅11號登月艙 鷹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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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注 (2016年7月20日):尼爾·阿姆斯特朗於2012年8月25日去世,享年 82 歲。

“在我看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是著陸。那是人類與月球的接觸,著陸……正是在我們著陸的那一刻,我們身處那裡,我們身處月球環境,月球引力之中。在我看來,那是……情感的巔峰。而從梯子上下來這件事對我來說就沒那麼重要了。”

1988 年的一次採訪中,尼爾·阿姆斯特朗對我說的話讓我感到非常驚訝。我想,和大多數人一樣,我曾以為對於阿姆斯特朗來說,當他邁出人類在另一個世界上的第一步時,將是他阿波羅 11 號任務的最高潮。作為見證了歷史上第一次月球行走現場直播的 6 億人之一,我記得自己看到阿姆斯特朗的“人類一大步”時的敬畏之情。因此,當我在為我 1994 年出版的著作《月球上的人:阿波羅宇航員的航行》做研究而採訪他時,我最想問的問題之一是他邁出那令人難以置信的一步時的感受。我沒有完全意識到的是,對於像阿姆斯特朗這樣的試飛員來說,與登上月球相比,踏上月球根本不算什麼。

在阿姆斯特朗和他的機組人員在阿波羅 11 號上面臨的所有挑戰中,著陸本身無疑是最困難的。即使沒有故障或其他技術問題(這不太可能),下降過程也將考驗整個阿波羅團隊、任務控制中心以及宇航員自身的能力。在短短 12 分鐘內,阿姆斯特朗和副駕駛巴茲·奧爾德林必須將他們的登月艙鷹號從 50,000 英尺的高度,以每小時數千英里的速度繞軌道飛行,降落到地面,這相當於一次受控墜落。由於沒有大氣層,機翼和降落傘都無濟於事;控制下降的唯一方法是改變鷹號下降火箭的推力。調整著陸器的飛行路徑尤其棘手;由於飛行器靠火箭推力保持平衡,因此改變方向需要將整個航天器稍微向一側傾斜。正如阿姆斯特朗和奧爾德林非常清楚的那樣,燃料只夠進行一次著陸嘗試。難怪在他和他的機組人員出發前往月球之前,阿姆斯特朗私下得出結論,他們有 90% 的機會安全返回地球,但只有 50% 的機會成功著陸。

而且他們差點就沒成功。問題始於 1969 年 7 月 20 日阿姆斯特朗和奧爾德林開始下降後不久。首先是與地球的通訊出現問題。然後,宇航員耳機中的警報聲預示著更嚴重的事情:控制飛行器速度和方向的機載計算機因任務過載而變得不堪重負。幸運的是,任務控制中心的專家很快找到了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警報分散了阿姆斯特朗的注意力,而他原本計劃此時注意他沿鷹號下降路徑記住的標誌性建築物,並尋找合適的著陸點。當計算機故障平息下來,阿姆斯特朗再次能夠向窗外看時,他發現自己遇到了新問題:在計算機的控制下,著陸器正朝著一個足球場大小的隕石坑直接駛去。周圍區域散佈著巨石,其中一些巨石像汽車一樣大。

有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阿姆斯特朗被一個想法所誘惑,即嘗試在那些巨石附近著陸,他知道這些巨石將引起地球上科學家的極大興趣。但是他們速度太快了;岩石太多了。阿姆斯特朗從計算機手中接管控制權,駕駛鷹號飛過巨大的隕石坑和巨石區,繼續向前飛行,尋找更安全的地面。當奧爾德林讀出飛行器不斷降低的速度和高度的資料時,阿姆斯特朗掃描著前方的地面。太空和地球上的每個人都非常清楚,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燃料供應正在減少。

最後,阿姆斯特朗找到了一個相對平坦的地點,在只剩下 100 英尺時,他將鷹號帶入最後的垂直下降。阿姆斯特朗知道,至關重要的是要平穩著陸,不要有任何側向運動,以免他們在著陸時有傾覆的風險。但是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問題:下降火箭的衝擊波揚起了月塵,使月塵向四面八方飛散,並將周圍的景觀籠罩在快速移動的霧霾中。阿姆斯特朗將目光固定在從飛揚的塵土中伸出的岩石上;他以這些岩石為參考點,引導鷹號緩慢下降,速度大約像電梯一樣。地球上傳來了警告聲:只剩下 60 秒的燃料了,他必須中止著陸。

在阿姆斯特朗的腦海中,他知道一旦他們下降到 20 英尺左右,即使發動機耗盡燃料,在較弱的月球引力下,他們也會直接墜落到地面,不會有事。現在又接到來自地球的呼叫:在強制中止之前還剩 30 秒燃料。然後,奧爾德林說:“接觸光亮。” 儀表板上的藍燈示意鷹號著陸腿末端的三個細長探針之一已接觸到地面。飛行器非常輕柔地降落在靜海上,以至於兩人都沒有感覺到撞擊。阿姆斯特朗關閉了發動機——還剩下大約 20 秒的燃料。然後一切都靜止了。七個小時後,他將從鷹號中出來,爬下梯子,邁出令世界如此激動的歷史性一步。

但對於阿姆斯特朗本人來說,勝利的時刻已經到來。他按下麥克風,宣佈:“休斯頓,這裡是靜海基地。鷹號已著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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